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黑料女神 作者:顾千屿 文案 叶茗踏入娱乐圈五年零负面绯闻,零黑料。 然而在第五个年头,接连不断爆出打人、约P、做小三的丑闻。 粉丝:假的!ps!是水逆的锅!!! 谢铮:打的是我,约的也是我,最后一条纯属子虚乌有,我只有她一个。 粉丝:卧槽!夭寿了!男神和女神居然勾|搭成奸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茗、谢铮 ┃ 配角:袁蓓、林畅、付遇 ┃ 其它: ================== ☆、第1章   初夏,晚上十一点十分。   叶茗提前下了大夜戏脑子浑浑噩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连着三天夜戏让她有些吃不消。尽管咖啡灌了无数杯,还是打不起精神。化妆师给她卸妆间隙,坐着就睡着了。   脸上的妆卸了大半,叶茗突然醒了。化妆师笑笑说:“再睡会,头上没拆呢。”   叶茗拍的是部女尊宫廷剧,她演的女主角初期少女装扮简单利落,每天一个小时能搞定妆容服装。到了后期少女变成一国之君的女皇,服饰大换血改成繁琐的里三层外三层,穿搭讲究,小配饰琳琅满目。更麻烦的是头饰,道具师称过光是上朝佩戴的皇冠,一套下来就有十二斤。   叶茗现如今早上四点起来上妆,折腾两三个小时头上才能折腾完,拍摄结束后卸妆也要差不多一小时。   叶茗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混沌的思维顿时清醒了,自己动手拆起来头发。   这几天夜戏结束,头饰拆完叶茗都不带醒的,化妆师想她可能有急事喊过来同组道具师帮忙。   十分钟后叶茗从头到脚变回现代人,化了点淡妆,没让助理跟着,自己开车就离开了。   化妆师和道具师八卦了半天,猜想她很有可能是约会去了。   叶茗去朋友的饼屋拿了提前定制好的蛋糕,开车进了附近一处高档小区。   下车前她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补了补口红,略显疲惫的气色一下子去了大半。   叶茗五官精致,冷艳里带着点媚气。即使只化了淡妆,气质也绝佳逼人。   叶茗拿出手机,刚按开拨号抬头看见某一层的卧室的窗户还有淡淡的光,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十一点五十,叶茗换上后座常年备着的平底运动鞋,平时在外,除了拍戏几乎天天穿几厘米甚至十几厘米的恨天高,脚经常痛的不能走路,慢慢习惯了在车里备双运动鞋,闲暇时间换上放松双脚。   叶茗右手提着蛋糕,左手拿了个魔方大小的礼物盒子上了电梯,盒子里是她半年前就在国外定制的腕表,就为了今天的惊喜。   电梯的反光镜上映出她姣好的身材,以及脸上不自觉带上的一点甜笑。   粉丝若见到自家“高冷女神”居然露出这种小女生的表情,估计要激动的半夜下楼跑圈儿。   到了门口刷开门叶茗放轻了脚步,把东西放到客厅桌上,去拧卧室的门。手还没碰上门把手时,轻音乐伴着嬉笑声从门里传出来。   这个小区公寓都极高档,寸土寸金,隔音做的也非常好,就算锁上门在屋子里伐木声音都降到最低,   叶茗低头一看原来是门虚掩着没锁。   叶茗从门缝透出来的微光,清楚看见了里面坐在地毯上粘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地上放了个矮桌,桌子上点了蜡烛,放着蛋糕和红酒。两个人互喂没几口蛋糕就亲上了。   客厅没开灯,她站在黑暗里有一种偷窥的快感,这个时候不应该推门冲过去捉奸吗?叶茗却连抬手开门的力气都不想用,脸上的笑意变成了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叶茗拿出手机调成静音,点开微信。   十点二十分:   —最后一天夜戏了,明天中午能赶回去给你过生日,抱歉不能第一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宝宝,不要太累,多喝水~我先睡觉了,明天见。   叶茗扫了一眼上边的消息,在输入框里打上几句话:周承,睡着了吗?我提前拍完了,现在回家。   点过发送回身去了客厅。   卧室里叮的一声,周承掏出手机,还没解锁光是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提示就慌了,猛的站起来哆嗦着手扔掉手机,地上的女子跟着起身,问了句怎么了。   周承关掉音乐拉起她,急道:“叶茗要回来了!”   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嗤笑道:“她回来就回来吧,正好让她看看我们有多恩爱。”说着就依回了周承身上,“她这种生日都没时间跟男朋友过的女人,没资格管着你。何况圈儿里人就是结了婚各玩各的都大有人在,她指不定和多少人睡过。”   周承推开她,拉着她往卧室门口走:“陈灵你先回去,我还没和她分……”话没说完两人猝不及防被兜头砸了满脸的蛋糕。   叶茗扔掉没了蛋糕的底座,看着狼狈的两人依旧面无表情。   陈灵吓得尖叫起来,慌忙用手拨开脸上的东西,看清砸她的人后,大喊道:“神经病啊你!”   “叶茗?!”周承诧异道,“你怎么来的,我我朋友来……”   “你过来一下。”叶茗打断了他,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周承不顾满头奶油,给陈灵推到门口,拿了车钥匙给她说:“你下去开我车回去吧。”   周承进了卫生间,叶茗在洗漱池前边站着,池子里放满了水。余光瞥见他进来,转过头眼神示意他过来。   “茗茗戏拍完了?”周承走过去,想甜言蜜语几句哄哄了事,身体一沉被压着脖子把脸摁进了洗漱里,猝不及防呛了满鼻子水。   叶茗死死压制着周承的后颈,加上他刚才喝了酒一时半分力也使不上,只能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做无用的挣扎。   周承觉得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叶茗另一只手拽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他的头从水里拉上来了。一离开水他就开始疯狂咳嗽,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嘴上大骂:“你特妈疯了啊!你……呜……”   不待他骂完叶茗又把他摁了回去。   “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拍的什么嘛?”叶茗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讲故事一般轻声说道:“楚情发现了自己的男宠与宫女私通,一怒之下把两个人浸了猪笼。即使他们会游泳,也只能活生生淹死。刚才我站在门口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重演这一场戏,突然觉得演得不太好,想再来一条。”   周承被呛得生不如死,恐惧充满了思绪,根本顾不上听她的话,只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死定了,完了。   叶茗再一次把周承从水中提上来的时候,放开了压着他脖子的手。周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咳得昏天黑地。   两个人都没看见一直躲在门口一侧,悄悄举着手机对着卫生间的女人。   “叶茗你是不是明星做腻了,想做杀\\人犯!”周承抬头吼道:“你他妈闹什么闹!”   叶茗不看他,打开水龙头一根一根冲洗手指:“周大编剧被人淹死在洗脸池这死法太侮辱您的身份,我不过是过过戏找找感觉。您言重了。”   说完手也没擦,绕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周承走掉了。   叶茗出门时在电梯门口碰见了陈灵,看也没看她进电梯按了一楼,门将要合上时陈灵挤进来站到她旁边。   “叶大明星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陈灵凑过来一步,故作神秘:“你其实才是小三,前年你们俩好上之前我和周承就好着呢,只不过我这个人很大度,不在乎他和我睡的时候还会不会睡别的女人,我呢,爱的他的人更爱他的钱。你也别装清高了,玩儿什么忠贞戏码,恶心。”   叶茗出了电梯,自始至终没看陈灵一眼,没搭一句话。打开车门要上车之前胃里一阵阵翻腾,捂着嘴几步跑到花坛边上。从下午一点拍到晚上十一点,中间她只吃过几口水果喝了一瓶水,呕吐欲强烈却也是干呕。   叶茗这时才腾出思绪消化陈灵的话。   半年前她从国外给周承准备了他最爱的一款腕表,半个月前她预定了他喜欢的蛋糕,半天前她拼了命拍戏赶进度,只为提前收工陪他过零点,半小时前她还在想着周承看见她的表情,如果他向她求婚,她可能也会答应了。   可是几分钟前她却亲眼看见男朋友脚踏两条船,还被告知其实自己才是后来者。   叶茗从小脾气不好,也不是个细心的人,两年前和周承因戏结缘。周承口才好会体贴人,重点的是他是个编剧与叶茗有说不尽的共同话题,没半个月两个人就确认了关系,周承当时说不公布,不想私生活晾在大众眼皮下,叶茗答应了。   两个人躲着媒体谈了两年的恋爱,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叶茗学会了许多生活技能,即使天天日夜颠倒地拍戏,每个周末都会亲自给两个人做桌家常菜。   周承算是她的初恋,她初尝爱情的滋味,陷得很深。他把她带进虚幻的彩色爱情泡泡中,又亲手打破一切让她看清泡泡外的东西有多肮脏。   叶茗把车开出小区,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车外细细的虫鸣传进来,像是轻巧踩在耳膜上灵动的音符,一时间把她脑中繁杂的思绪清除的干干净净,一时间无悲无喜。   什么爱情、什么忠贞此时此刻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场酣然大梦没做完,便醒了。   明天难得挤出一天假期,现在回家睡觉太可惜了。叶茗给助理发了微信问她经常去的酒吧地址。助理是个酷爱熬夜修仙的姑娘,叶茗刚发出去就秒回了一条地址。   —姐,你现在是在南城那边吧这家酒吧离你那儿最近,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在那里工作,他们的镇吧之宝很厉害,你可以试试看~   酒吧在一条叶茗没去过的街上,按好导航后小姑娘又发来条消息。   —对了,提前祝周哥生日快乐!姐记得把手机拿给周哥看啊!我明天再亲自登门祝贺~   叶茗把没了电的手机扔到副驾,导航屏幕上时间显示正好到了00:00分,她扯扯嘴角,发动了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好紧张! ☆、第2章   酒吧位置比较偏僻,叶茗拐错好几次路才摸到,找车位又找了半天。真正进去酒吧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装潢布置和多数酒吧大同小异,倒是台上的歌手比较特殊,唱的不是老套路摇滚也不是酸溜溜的情歌,而是……向天再借五百年   叶茗混迹娱乐圈多年,即便专注影视,音乐界多少也会有不少接触,柔情吉他版向天再借五百年她倒是第一次听。奇葩不说,重要的是唱的太难听,简直刺耳魔音。   台下的客人大概听惯了这种魔性歌曲,一个个抖腿打节拍的,居然还有跟着小声合唱的,拐的九曲十八弯的调子都能合上。   灯光忽明忽暗,台上的歌手带了顶烂边棒球帽,低着头弹吉他,上衣是旧到掉皮的黑色夹克,破洞牛仔裤的烂的程度堪比渔网袜,脚上的鞋子随着他踩节拍点的动作往下掉泥……全身上下除了看不清的脸,只有拨弄吉他白净修长的手指能看了。   叶茗倒退几步回到到门口,抬头看了眼酒吧名字,上边却没有汉字或英文,只有六个圆点,一对黄一对白一对不停变幻的彩色。   叶茗:“……”一副是灯牌坏了的鬼样子。   叶茗进去随意坐在了吧台前边的高脚椅上,酒吧人不少,墨镜口罩之类的她都没带,只好解开了扎着的头发,遮着点儿脸。   服务生过来问她喝什么,叶茗本想说随便,手指敲了敲吧台,忽而想到了什么,说:“镇吧之宝。”   服务生捏着酒单一脸问号,吧台里的调酒师朝他摆摆手,跑到后边拿了个贴着红商标的玻璃瓶,很快调好一杯泛黄的透明液体推过去。   叶茗端起来尝了一口,刚入口是甜丝丝的橙子味儿,到了嗓子口辛辣灼热彻底爆炸开来,顺着喉管一路滑进胃里,像一团火在胃里燃烧了一秒,然后陡然熄灭。紧接着嘴里喉咙里皆是一片冰凉清爽,这种刺激体验,有些使人抗拒却又忍不住上’瘾。   一杯酒见了底时,台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已经结束了。第二首的前奏一响起,叶茗就忍不住笑了。   吉他版的滚滚长江东逝水,还刻意唱出美声的音调,作做又可笑。   尽管只化了淡妆用头发刻意遮着侧脸,叶茗刚坐下时调酒师就认出了她。   酒吧里经常有各路明星光顾,调酒师见多了也没什么稀奇了,只是叶茗演过的一部警匪题材的电影他非常喜欢,闲来无事经常刷,看她放下酒杯凑过去想搭话。   “再来杯。”叶茗推过去杯子。   调酒师给她又倒了一杯,说:“这个少喝点好,劲儿太大。”   叶茗捏着杯子,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灯光的问题,眼圈儿有些发红。盯着杯中的酒愣愣出神,良久才端起喝了一口,问道:“镇吧之宝有名字吗”   调酒师见终于有了话题赶紧答说:“有啊,我们老板取得,流沙河的激情夜晚。”   叶茗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扭头看了会儿抬上,说:“和歌挺配。”   “台上唱歌的就是我们老板,晚饭那会儿主唱媳妇要生了他撂挑子跑了,老板临时顶包。”调酒师话头扯开了说个没完,“别说,唱的是真难听。人主唱改编歌儿那好歹是流行歌曲,他这模仿人衣服模仿的都不到位,臭要饭的似得。”   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曲完了,台下大概是有人起哄要求听个正常清淡的,酒吧老板正正麦克风,笑说:“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唱首绝版的小清新神曲,要是你们谁在别的地儿听过,今天全场免单。歌曲的名字叫奈何桥的日与夜!”   台下顿时嘘声一片。   酒吧老板手指下拨完了歌的前奏,开口唱出第一句词。叶茗原本和多少客人一样,以为又是一首洗脑魔音,不料真的是正常风格。不再搞怪的原音沉稳低缭,随着吉他简单的伴奏唱出一句句惑人的调子。   调酒师说:“这歌是老板自己写的,叫啥桥我忘记了,反正不叫奈何桥。”   叶茗仰头喝完杯中的酒,灼烫酣畅的酒液麻痹了她的神经,一时间竟然觉得能醉死大概也是件美事。   —西榔桥与你的吵闹,   —胡同口很快就和好。   —你说过想哭的时候也要笑。   —初夏的夜晚,你与蝉的喧嚣,   —多年之后听来惊觉如此美好。   —分离之后思念,变成了煎熬,   —暴风来了我的肩膀,你却靠不了……   ……   “哦对!是西榔桥,好像是我们老板老家。”调酒师擦着酒杯与叶茗八卦,“有一个秘密,我作为你的死忠粉必须告诉你。镇吧之宝其实就是高度二锅头兑各种饮料兑出来的。”   “西榔桥……二锅头……”叶茗这会儿有些醉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三个字哪个是酒名哪个是地名。   包厢的客人投诉酒水味道不对,服务生没办法过来喊走了调酒师。   叶茗有些闷,抬手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喝下半口调酒师放在她手边的普通鸡尾酒,立刻吐回了酒杯里,里边有她最怕的芒果汁。   “美女不喜欢这个啊?我请你喝别的吧”叶茗右侧的吧台挎上一只胳膊,说了句典型的搭讪开场白。   叶茗没工夫理他,扭头找调酒师,旁边的人这下看清楚了她正脸,顿时一声倒吸气:“你是叶茗”   来人赶紧朝对面摆摆手,很快又小跑过来两个人围到了叶茗另一侧。其中的一个女孩激动的语不成调:“真的是叶茗啊?!哇我好喜欢你的,我能不能跟你合照?”   叶茗被这三个人弄的头晕,歌声说话声刺激的她阵阵耳鸣恶心,一开口估计就能吐出来。   与女孩一齐过来的男人说:“问什么啊,直接照,没看喝大了吗。”   女孩挨着垂头忍吐的叶茗合了几张照后,先来的黄毛男人说了句给我也拍几张后就紧靠着叶茗坐下了,一只能手搭到了她腰上,另一只手摸上她半边脸。   脸上腰上陌生人接触让叶茗瞬间清醒了大半。   “这样好吗……”女孩有些犹豫。   “怕什么?她都醉成什么鬼样子了,我把她扛回去开房她都不知道。”黄毛男人露出点猥琐的笑,“拍几张改天放微博指不定我成网红了。”说完作势就要往叶茗脸上亲过去。   不等黄毛泛着油光的脸靠近了,叶茗就往后躲开了,顺手摸到那杯加了芒果汁的鸡尾酒泼到了他脸上。   黄毛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朝叶茗甩过去一巴掌刚想开骂,叶茗就把旁边的一个玻璃酒瓶砸到了他脑袋上。   “啊!”黄毛惨叫一声捂着出血的额头。   和女孩一同来的男人上去推搡叶茗:“耍什么大牌,合个照都不行我兄弟是你能打的啊?”   叶茗不说话,半低着头,脸隐在阴影中。镇吧之宝大概真的如同调酒师说的一样,是二锅头兑出来的,酒劲太猛。也可能是她不小心咽了点芒果汁,现在她腿发软,手发抖,呼吸都有些困难。   男人提着她的衣领要说法,吧台的棱角硌着叶茗的后腰,一阵阵钻心的疼。   台上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台下的顾客被这边的争执吸引了视线,认出叶茗的看热闹的纷纷拿出来手机,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   合照的女孩怕闹出人命,偷偷挤出人群去喊保安了。   “别以为你是个破明星多了不起!大家都看看,这有明星打人,都给我拍下来放网上!”   叶茗偏了偏头躲开乱喷吐沫星子的男人,手在背后的台子上又握住了一只酒瓶。   马上要抡到男人脑门上的时候,手却被人握住了。   保安正好来了,拉开了一副要吃人样子的男人。叶茗回过头看还在握住她手的人:“手可以放开了吗?”   要不是他还是那一身破烂,叶茗差点没认出这人就是台上唱歌的人。   酒吧老板不知道何时摘了帽子,嘴边挂着点儿笑,松开了手顺便拿走了叶茗手里的酒瓶子。   拍照的三个人不依不饶,被砸的男人说叶茗耍大牌,不愿意合照企图故意杀人。要报警要赔偿,还要叶茗开记者发布会给他们道歉。   叶茗听着嘴角带起了笑意,刚要说话,酒吧老板却先开口了。   “三位,事儿虽然是在我的地方出的,你们想报警或是怎么样我拦不了。但是在这之前我建议大家先和我一起看下监控录像,再做决定。”   调酒师从包间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谢铮?”   两人低头说了几句什么,调酒师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黄毛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大概是怕不够惨他捂着头的手指偷摸的扣了几下脑门,果不其然血流又出来不少。   这个小动作全给谢铮看在了眼里,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碎了的半个瓶子,半举着:“这种鸡尾酒的瓶子,玻璃虽然薄但是非常脆,用来硬抹脖子都困难,你头上被玻璃尖割破了,出血量顶多和削苹果划到手差不多。”说着上去拿开了男人的手,“玻璃割伤伤口应该是一道光滑的直口,你这个是割伤没错,伤口边缘为什么不规则?倒像是自己上手抠的。”   黄毛被堵的哑口无言,干脆直接不要脸了:“我,我神经病啊?我抠!叶茗等着网上见吧,你敢砸我,你他妈也别想做明星了!”   黄毛话才落音,调酒师就从后边抱了台笔记本电脑出来,放吧台是点开了调出来的监控视频。   监控画面从男人搭讪叶茗开始,短短三分多钟的视频播完,酒吧里几个比较冲动的已经对三个人开骂了。   骚扰动手动脚在先,铁证如山,三人一时哑口无言。   谢铮关掉视频,对三人说:“上个星期欠的酒钱和昨天顺走的酒,你们看是公了还是私了?公了我就把监控放了然后报警。不过不是值钱酒,私了的话,请立刻滚。”    ☆、第3章   一场酒喝下来,叶茗除了抡人酒瓶子的时候清醒一点儿,其余时间醉的云里雾里。三个闹事的被一顿怼夹着尾巴跑掉了,一帮看热闹的也散了个差不多。深夜两点,快到关门时间了喝酒的零零星星没几个。   叶茗趴在吧台上做了个梦,梦到她小时候。   十岁出头的叶茗因为成绩太差,老师第四次让她叫家长。   叶茗说:我就是家长,有啥事?   老师气的脸通红,当着全班的面骂她:狗屁不通没教养。同学们哄堂大笑,叶茗不还嘴,拿了桌斗里的书包出了教室,任老师在后边怎么嚷嚷都不带回头。   叶茗在操场等到放学开了大门,却不太愿意回家,倒不是害怕老师打报告回家要挨打挨骂,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些东西。   但是叶茗没办法不回去,继母和弟弟回娘家了,她爸没人管着,一口水都喝不上。   四合院里住了三户人家,一整天都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家长里短,叽叽喳喳个不停。叶茗还没进门就听见自家院子里,李婶又在和吴阿姨说婆婆的各种不是。   叶茗烦躁地踢开了门口的易拉罐,推开门。不出她所料,才迈进去一只脚对面便跑过来个穿着蓝校服的身影。   “姐姐,给。”   小孩儿白嫩的小手心里躺着两颗的糖,可能是攥的久了,纸包装都皱了。   叶茗看都不看绕开他朝自家屋里走去,小孩儿跟在她身后拽她衣角:“特别好吃,草莓夹心儿。”   叶茗停下脚步回身,小孩儿黑亮的眼里盛满了热切,举着两块糖往高他差不多两个头的人眼前递了递。   叶茗:“造糖厂给了你多少广告钱?”   小孩儿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低头剥开一颗给她。   小孩儿爱吃糖,以至于他靠近了叶茗便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草莓糖味。   叶茗却是很讨厌糖。     夏天的傍晚,焦躁闷热。叶父咳嗽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叶茗看着小孩儿锅盖一样的发型,心中一股火气突然冒了上来,一把打掉了小孩儿手里黏糊糊的糖。   吴姨是小孩儿他妈,看到了这边儿的情景扔下手上的毛衣针几步跑过来,对着叶茗指责不停。叶茗没心情理她,面无表情回了屋,回身用力关上门,门外小孩儿蹲在地上捡起沾了土的糖,嘴角耷着,眼泪在眼眶里转圈儿……   叶茗只睡了不到半小时,睁开眼时头痛欲裂,酒精的作用使得她做了无数杂乱无章的梦,大多数模糊成一团浆糊,门缝中小孩儿黑亮蓄满泪花的眼睛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讨厌鬼。”叶茗不自觉念了一句。   “谁是讨厌鬼?”   叶茗闻声转过头,旁边依靠着吧台的人正侧眼看她,若不是他极有辨识度的声音,没人认得出这个衣着干净的英俊男生,就是台上叫花子一样唱吉他版向天再借五百年年的人。   愣愣看了会儿身旁的人,叶茗眨眨眼睛,蹦出个字:“你。”说完拢拢有些散乱的头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问道:“能赊账么?”   谢铮嘴角勾起点笑意:“我要说不能呢?”   “那我只好吃霸王餐了。”叶茗边说边往外走。   “你还可以打工还债。”谢铮跟着她出了酒吧,到了门口叶茗想起什么似得停下脚步,抬头看酒吧的招牌,问:“你们酒吧叫省略号?”   起风了,叶茗仰着头的动作使得原本拢在一侧肩膀上的长发被风吹散了开来,几根发梢蹭到了旁边谢铮的手臂。   谢铮从口袋里拿出根黑色的发绳递过去,说:“叫点点点点点点。”   叶茗接过发绳,也不多问,几下扎好头发,说:“脑洞很大。”   谢铮以为她已经醒酒了,心里还感叹,喝了四杯“流沙河的激情夜晚”不睡上一天一夜就能醒酒的也是个神人,不料叶茗只是脸色行为正常,出了酒吧门风一吹,说了两句话人就倒了。   谢铮反应及时一把扶住了她:“叶小姐?”   没反应……叶茗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今天三号包间的客人是你朋……”小跑过来的调酒师一句话未说完,看到门口的情景立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怎么着……认识啊?”   “起开,”谢铮作势拿脚要踹他,“你小女朋友不是她助理吗,让她过来结账,顺道带人回去。”   林畅瞪眼:“你可得了吧,我们俩八字没一撇,不怕你笑话,人给我都是发微信,电话我都没。不是我说,人家好歹大明星、影后喝你一顿兑水二锅头那都是高看你了,怎么不给你抠死!”   谢铮抱起叶茗转身进了酒吧,绕过林畅扔下一句:“你懂个屁。”   林畅眼睛瞪得更大了,赶紧追过去:“诶!你把人弄哪儿去?!就算她喝你霸王酒,你也不能沾人便宜啊!袁蓓今天晚上可是知道她在咱这的,你要是欺负她,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追袁蓓!而且她可是我女神,你敢占我女神便宜我就敢辞职不干!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优秀帅气的调酒师!”   谢铮:“把她扔门口不管,酒钱还有打碎的东西你出钱么?上去给我开门。”   林畅:“……”   林畅给开了二楼的一间房门,嗤之以鼻道:“你他妈可真是周扒皮。既然走不了了你给她送对面酒店不行吗,住咱这破地儿有失我女神身份。”   与此同时,酒吧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小面包车上,两个男子满脸兴奋,其中一个声音都在发抖:“蹲她两年了,没白费!”   “我就说嘛,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什么白莲花高冷女神,可爱纯情软妹背地里指不定玩儿的多乱。”   “是是是,李哥你睡会儿,我值班儿!”   谢铮给人抱进屋里,刚放到床上,叶茗就半坐了起来,眉心紧促捂着嘴,一副忍得极为难受的模样。   谢铮见状赶紧拿过来垃圾桶放她脚边,刚放好叶茗撒开手就吐了。   谢铮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叶茗攥在手里却不擦,愣了几秒整个人倒回了床上。谢铮看她木讷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过去踢开床边的垃圾桶扯着被子给她盖上,不经意间瞥见垃圾桶中的一抹鲜红,脸上的笑顿时退了下去。   “叶茗?”谢铮轻声叫她,床上的人脸色发白,他俯下身轻轻拍叶茗的侧脸试图喊醒她,手掌才挨上她的皮肤就摸了一手的冷汗。   “林畅你去开我车,”谢铮把叶茗从床上拉起来,让她依靠着自己,对门口玩手机的林畅说,“去医院。”   林畅差点没把手机扔了,连声问怎么了。谢铮眼神示意他看垃圾桶。   “卧槽!刚不好好的吗?这咋吐血了还!”林畅说着过去从谢铮上衣兜里掏出车钥匙往楼下跑。   “叶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谢铮手上带了点力又拍了几下她的脸颊,问道,“你哪里难受?”   叶茗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眼皮微微睁开条缝,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眉头紧蹙,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谢铮注意到她咽喉处像是不停在吞咽什么东西,抬手拍她的背:“ 别忍着,吐。”   谢铮话刚落音,叶茗不知道哪里里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下了床,寻到不远的垃圾桶吐了个痛快。   谢铮过去看了眼,这次吐的都是酒水液体,没有血才放了心,问:“哪里难受?”   叶茗摇摇头,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泛白的脸上这会儿因为呕吐的关系爬上了点红晕,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了。   林畅给谢铮打了电话告诉他车子开过来了,让他们下楼。   谢铮蹲到叶茗身边说:“去医院吧,你刚才吐血了。”   叶茗还是摇摇头,说:“我没事了。”   谢铮皱眉道:“你看起来像没事吗?吐血有很多原因,有一些甚至是致命的,你可能是胃出血,再拖下去有可能胃穿孔,走吧。”说着弯下腰就要抱她。   叶茗最抗拒陌生人的触碰,不论对方是哪种原因和她发生身体接触,她都很难接受的了。第一次演女主角的电影开机发布会上,男女一号第一次碰面,导演想活跃气氛,便让两人玩个蹭鼻子的小游戏培养培养默契。当时还是新人的叶茗隐晦的拒绝了几次不成,最后搬出来自己感冒不想传染给人,导演才善罢甘休。   她出道五年,电影电视剧演过无数,凡是吻戏亲热戏一律借位加后期。刚开始确实也因为不拍这种戏码失去了很多好的资源,演技受到国际大奖的认可后,很多导演为了邀她拍戏甚至剪掉了剧本上原有的激情戏。   叶茗挡开要抱她的谢铮,撑着旁边的一张矮凳站了起来,说:“不用麻烦,我真的没事。”   谢铮看她那副躲垃圾似得躲开自己的样子,啧了一声:“你怎么还是那么倔?”   叶茗没心情深究他的话,呕吐使得她的喉咙灼烫发疼,说话都有些难受,忍着不适缓声道:“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砸碎的东西和今天的消费,我会双倍赔付。我想借你这里一晚,麻烦你出去行吗?”   谢铮反应过来她的话后,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语气轻松道:“好好好,没事就行。你一会儿醉一会儿醒,刚才还吐上血了,我们小本买卖,是真怕担责任!那你先歇着,不打扰了。”   说完谢铮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林畅在门口车上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又打电话干脆也没人接只好熄了火回去找人。   刚到楼梯口大老远就看见谢铮坐在二楼楼梯边抽烟,林畅几步跑上去,气儿都没喘匀,一屁股也坐到了他旁边:“不是要去医院吗,怎么又给这儿抽上了?我女神呢?”    ☆、第4章   谢铮:“屋里呢,不去了。”   “什么情况?不是都吐血啦么,咋又不去了?”   “她说没事了,要在这儿住一晚上。”谢铮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真神奇嘿,跟演电视剧似得吐个血说好就好。”林畅拍拍谢铮,“就你那狗窝,我女神能住真是蓬荜生辉了。我怎么感觉你此时此刻满身怨气呢,放心吧,她肯定不会白住。你等着吧,明天就给你唰唰唰开支票!”   谢铮捏灭烟林畅脑袋上砸过去,赶他:“滚回去睡你的觉!”   林畅站起身拉他:“走走走,上朕的寝宫睡去。”   谢铮原地不动。   “你明天不还有事吗,打算修仙直接上天呢?”林畅。   “再贫给你嘴缝上。”谢铮拿出手机低头刷微博,“不睡觉就去把川哥的吉他修了吧,我给弄坏了,他回来得砸店。”   林畅听了瞬间比猴子跑的都快:“朕去入寝了,无事勿扰!”   叶茗自从三年前注册微博,发了总共不到两百条,多数还是转发别人的。仅有的几十条原创博里只有两条自拍博,那两张自拍全是和周承有关的,一张是去年他新戏播出时为给他打广告,叶茗发了张自拍,背景的电视里放的是周承的剧。   几乎大部分粉丝都沉浸在女神终于发自拍的激动中,少数几个提到了镜头里在播的剧,一时间这几个评论下边也盖了挺高的楼聊电视剧,聊着聊着有人在楼里扒出来叶茗和该剧编剧多次外出逛街,甚至贴了一张两人牵手的偷拍高糊照。   很快粉丝和爆料者掐上了热搜,叶茗为了平息硝烟又发了张自拍,还配了张表情包。   你们愿意要我的小心心嘛.jpg   谢铮看着手机上朝着镜头比心的人,还有旁边有些蠢的表情包,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怼天怼地的叶茗居然也有要靠卖萌来讨好粉丝的一天,谢铮拿手指戳屏幕上她的脸颊,嘴里低声嫌弃:蠢不死你。   叶茗靠着床坐在矮凳上,从谢铮走后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对面墙上的小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大概是抓拍的,拍摄中镜头晃动,镜头里的人被拍出了虚影。   照片上是扇褪色生锈的铁门。   胡同里的水泥墙与铁门是大多数孩子的画布,随处能见到粉笔蜡笔的痕迹。   这扇铁门上也不例外,简单幼稚的画法画了一个留了锅盖头与一个扎了小辫子牵着手的两个小人。   扎了辫子的小人正在被门前扎了辫子的人拿着块抹布擦,幸亏快门按的及时,在她擦之前拍下了照片。   粉笔画到生锈的铁门上很难擦,叶茗擦了好几遍门上还满是白色的石灰粉末,她干脆接了一盆水,对着大门泼了半盆。脏水顺着铁门流到台阶上,泡透了她新鞋的鞋底,她端起剩下的半盆水直接朝着台阶下,拿相机对她笑的小孩儿兜头泼了上去。   小孩儿冷不防被泼了一身水,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全是脏水的地上,他身上干净的衣服脏了,手里当时还是稀罕玩意的数码相机,屏幕也摔碎了。叶茗记得小孩儿回到家就被骂了一顿,他们两家窗户挨着窗户,吴姨一遍遍问是不是叶茗又欺负你了,小孩儿却只说自己在门口玩水,摔倒了。   叶茗看着墙上的相片看到天色大亮,她推开门出去时门口的人也正好拿着手机站起来,谢铮手里的手机发出来几声低电量提醒声音。   谢铮干笑,没话找话道:“我没地方睡觉在这里玩儿一夜手机,那个……帐你是不是结了?”   叶茗下楼借林畅的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她把钱转了之后出了酒吧大门开车走了。   林畅捧着手机像捧着个传家宝似得,满眼冒光:“我女神用我手机给我暗恋的人打了电话,谢铮我现在想给你的手机电池鞠躬。”   谢铮在捣鼓坏掉的吉他,头也不抬道:“我用没电的,你应该给我磕头。”   林畅打开通话记录把袁蓓的手机号抄到纸上,又照着一个号一个号输进去存进到了通讯录。   打扫卫生的大妈看不下去了,拧着抹布一脸嫌弃:“还90后呢,存个手机号都不会快速存。”   林畅:“……”   谢铮:“哈哈哈。”   “那什么……叶茗也太霸气了,我第一次见直接拿酒瓶子给人开瓢的妹子。”林畅转移话题,“都特么赖三号包间的你那两智障朋友,这么精彩的场面我只能看录像。”   谢铮拨了拨琴弦,不经意间吐出一句:“这么精彩的场面,我以前天天经历。”   “啊?”林畅没听清。   “走了,下午你去看川哥媳妇时,替我给个红包。”谢铮单手撑着舞台跳了下来。   林畅放下手机,跑过来一脸狗腿相:“把你车留给我,看完嫂子我可能有场不得不进行的约会!”   叶茗回到家时,周承正靠坐在她家门口呼呼大睡。双腿横在门前,她门都进不去。   看都不看他叶茗又回了电梯。   原本为了今天的假期拼了几天夜戏,此时此刻叶茗却觉得闲的发慌。给手机开了机,解锁界面出来不到一秒,就有电话打进来,是助理。   “姐!你昨天没和周哥在一起啊?”袁蓓语气有些急,“你们俩……怎么了?周哥天不亮就给我打电话找你呢,你昨天不是陪他过生……”   “分手了。”叶茗打断了她,“我现在去付遇工作室,你一会过去把云萍路的房子收拾下。密码是270928。周承在,他要是你直接报警就好。”   云萍路的房子才装修过,密码叶茗改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告诉周承。   “啊?……哦哦好姐,你自己过去还是我接你?付老师工作室地址你知道吧?”   “知道。”叶茗挂了电话,从化妆包里拿出来卸妆水卸掉已经有些花的妆,马尾扎的也很随意,她伸手解下发绳时,一时间把自己什么时候扎的头发忘得干干净净。   昨天晚上太混乱了,以至于她现在一回想脑仁就疼。但是手心里的发绳却让她瞬间就记起了,那个酒吧老板在门口把她递给自己的画面。   发绳是他的。   可能用的是时间久了,发绳上起了很多毛线头,有一段甚至漏出来了里面黄色的橡胶绳。发绳上串了两颗小小的红色玻璃珠子,是她亲手穿上去的。   发绳本来是她的。   叶茗上小学二年级时,死了老婆当爹又当妈单身五年的叶康民再婚了。   叶茗的继母是个头婚的,看上了老实长得端正还有正式工作的叶康民,扛着一条街的吐沫星子嫁了人。   结婚第二年就给叶家生了个儿子,好事成双,也是这一年叶康民分到了单位仅有几个名额的房子,虽然是面积不大的合居四合院,却好过一家四口人挤在三十平米的租房里   四合院建在一条叫西榔桥大街的胡同里,说是西榔桥,附近连个人造湖都没有,别说桥了。叶茗打心眼里烦这条街,脏乱臭偏是它唯一的特点。   搬过来的第一天,老叶送叶茗上学认了认路,到放学叶茗以为她爸肯定还会来接,结果等到天擦也没见到他人影。   叶茗性子随她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走夜路。   学校离西榔桥胡同其实不远,走路十分钟左右能到家。叶茗出了学校,回忆着上午来时候的路线磨磨蹭蹭走到胡同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胡同有四五百米长,又没有路灯,叶茗也没带任何照明工具,而她家住在最里边。   叶茗抱紧书包岩墙角一步一步谨慎地往前走,她其实怕的腿都有些哆嗦了。漆黑的胡同像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叶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走了大概有一半路,叶茗脚下不经意踢飞一块小石子,石子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突然凭空响起来一声短促的叫声,叶茗吓得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头皮阵阵发麻,脚下好像坠了千金锁,再不敢往前走半步。   就在叶茗感觉可能撞见鬼了,完了的时候,几步远的地方响起个软嫩的童音:“谁砸我?”   叶茗听是个小孩子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往前走了两步,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见前边的台阶上有个抱着膝盖坐着的小孩儿。   哪怕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儿,叶茗的胆子都壮了,埋怨说:“大晚上你做这儿装鬼啊?”   “我爸爸和妈妈去找狗狗了,让我在这里等着……”小孩儿声音里满是委屈,叶茗感觉下一秒他都有可能哭出来。   “你家住哪?”叶茗问,心里觉得这家的父母比她爸还不靠谱,大晚上居然子扔这儿去找狗。   小孩儿吸吸鼻子很认真地说了个全名:“西榔桥3号胡同27号院。”   叶茗一听,这不和我家一个院儿么。   “你跟着我走吧,我家也住27号。”   小孩儿有点儿犹豫:“爸爸妈妈让我不要乱跑……”   叶茗哦了一声说:“那你等着吧,我走了。”嘴上这么说,她一步也没动。   小孩儿怕她走了,连忙站起来说:“我走,姐姐你能不能带着我……”   小孩儿摸索着想牵着她的手,两只手刚碰在一起叶茗就感觉他手上黏糊糊的,想到可能是鼻涕直接躲开了。   小孩儿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我……看不见路……”   不得已叶茗解下来辫子上的发绳,一头留在自己手里一头给了小孩儿。   伸手不见五指的胡同里,扯得长长的发绳成了连接两个迷茫害怕孩子的安全绳索,一个借着对方壮胆,一个信赖的被她牵着带回家。    ☆、第5章   付遇是音乐界知名的创作才子。   当□□手大都唱过他写的歌,热播影视的配乐主题曲插曲多数出自他手。   一部剧除却质量与剧情,能请付遇做配乐,无论收视率是否能爆,配曲无一例外都能成为一时传唱度最高热门歌曲。   叶茗正在拍的这部《凤谋》,音乐指导请的便是他。   圈子里很多人知道叶茗和付遇熟,却鲜少有人知道两个人其实是师兄妹关系。   叶茗不是科班出身,她上的是所普通的新闻系学院,付遇是大她一届的师兄。   两人的交集除了学校餐厅一桌吃饭的几次,没多久付遇就办了休学,直到去年叶茗在《凤谋》的研讨会上才再次遇见他。   付遇在观众的眼中是属于带有神秘感的音乐人,他从不发行专辑,也从未亲自演唱过自己创作的歌曲。他出现最多的也不是发布会,开机仪式,而是影视剧的纪录片里。简简单单几句话总结了剧中配乐的创作灵感,以及歌曲与剧创作中的小故事。短短几分钟或者十几秒,追完剧还有耐心去看纪录片的观众多数会被这个幽默帅气的音乐人圈粉。   “老弟,你又来陷我于不义了。”付遇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桌子上,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看手中的稿子,“你就直接给川哥呗,如果被黑粉扒出来署我名字的歌其实有几首根本不是我写的,你哥我立马就能臭名远扬,天天被你粉丝撕的生不如死。”   谢铮拿过身后的小黄人玩偶砸他:“‘付遇’就是我的马甲,你有意见?”   “您老粉丝是我的几倍,你作词作曲挂出来,不比我影响力大……”付遇说着手机响了,接通说了几句后,一脸神秘的笑看着对面的谢铮。   谢铮给他看的发毛,付遇贱贱的挑挑眉毛说:“你媳妇来要了。”   谢铮笑:“后宫佳丽三千你说哪个?”   “你说哪个叶茗呗。”付遇说嫌弃道,“你小时候粘人家粘的,天天挨揍都赶不走。不知道谁在日记里偷偷写要娶她,真的,我和川哥都以为你指定非卿不娶了。”   谢铮闻言低头笑了一下,说:“你也知道是我小时候写的啊?”   “小时候的梦想才是梦想,你小子回来半年了就跟川哥整个破酒吧。你|妈电话都到我这儿了,还没回家呢?”   “哪能啊,上星期回去了,我妈在家打游戏打的我进门了她都听不见,我喊了好几声,回我句,饭在锅里自己热。”谢铮生无可恋道。   付遇:“你回国后在外边浪了一年才回家,我大姨不拿大棍子抽你够对得起你了。”   叶茗本来是想要去付遇的工作室的,打个电话提前知会的时候,付遇说在家让她直接来家里。登门不好空手,叶茗又是个再不了解别人喜好的前提下严重的选择困难症,进商店挑了一圈儿又出来了。   开到付遇家那条路时,路边上有个卖烤地瓜的摊子,叶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粒米未进,猛然闻见烤地瓜的焦香味才觉出饿来。   带上口罩下车买了一只地瓜站在路边半摘了口罩几口吃完,叶茗突然有些鼻子发酸。   这块烤地瓜的味道与记忆的毫无分差。   小时候她最爱的便是西榔桥路边上的烤地瓜,每天晚上放学必吃,直到她独自离开家乡,在火车上吃的还是早上买来已经冷掉的烤地瓜。   叶茗买了一袋子烤地瓜提上了车,关上车门顿时整个小小的空间里全是香甜的味道。   工作原因养成的饮食习惯让叶茗无时不刻都在控制自己的食量,即时碰上特别喜欢吃甜食也仅限于“尝尝”,无处不在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始终没再拿第二块。   叶茗的体质属于吃什么都胖不起来的那种,很多人都羡慕想要拥有这种体质,其实了解她的都知道,叶茗是胃不好。比如现在,她原本饿的能吃下一头牛,才吃了一小块儿地瓜后,胃就涨疼起来。   叶茗找到车里常年备着的胃药吞了几颗,开车进了付遇家小区。   停好车才想起了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圈儿却只买了一袋子烤地瓜,也只好提着热腾腾的地瓜上了楼。   叶茗自从去年与付遇再见面后工作合作越来越多,关系比上学时期近了很多。   叶茗在别人眼中总是有些冷冰冰不近人情,接触多了付遇却觉得小师妹高冷的外表下有个蠢萌的灵魂。   好比她的烤地瓜。   “我说呢,你进门之前就闻见香味了。”付遇接过叶茗手里的袋子,迫不及待拿了一块皮没来得及剥就上嘴了,“在我家门口买的吧我给家里闷好几天没下楼了,心心念念就想吃一口楼下的烤地瓜,师妹你太贴心了!”   叶茗笑说:“我愁了一路买什么,看来是歪打正着了。”   付遇是个大写的吃不饱,一袋子地瓜转眼间下肚了三块。   “里边那个,”付遇给叶茗拿了喝的后对着书房门喊了一嗓子,“西榔桥版烤地瓜再不出来可要没了。”   叶茗听见西榔桥三个字,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付遇,付遇看书房门没动静过去直接踹开进去提人。   谢铮在书房里听demo,付遇过去一把拽下耳机低声说:“都说了你媳妇要来了,你还真能沉得住气,走走走打个招呼去。”   谢铮:“叶茗可能还没认得出我,昨天她在酒吧呆了一夜。”   “喝一宿啊?”付遇惊讶道,“怪不得看起来脸色不好呢,刚进门提了袋地瓜,来这么早八成没吃饭。”   谢铮嗯了一声,起身出了书房,付遇以为他去客厅见叶茗去了,不料他直接闪进了隔壁厨房。   付遇不好晾着叶茗,从书房带了个笔记本去客厅跟她聊《凤谋》插曲。   叶茗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凤谋的插曲是付遇编曲作词由她来唱,上星期付遇就约她这星期抽空聊聊。   “《情歌》曲子不动,词的部分我考虑了下改成合唱版,”付遇点开新修的歌词给她看,“这首插曲要烘托的是楚情少女时期一段甜蜜的初恋,插曲要贯穿她进宫之前与李肃在一起的所有剧情。李肃是她此生最爱的人,所以我希望的是情歌响起来的时候,不只是她一个人单相思一样的吟唱,合唱更能体现小儿女之间情意的共鸣。从观众的角度来看,这段剧情的插曲如果是合唱,能更好的记住楚情少女的天真烂漫敢爱敢恨,还有李肃的隐忍、迫切却爱而不得的情思。”   付遇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不正经,一聊起音乐来却如同换了个人,严肃又认真。   叶茗专心听他的陈述,眼睛看着屏幕上情意绵绵的歌词,把自己一遍遍带入付遇所追求的意境中,脑海里恍惚真有一对少年爱侣在轻声吟唱,以曲互诉情思。   “改成合唱确实更贴合剧情。”叶茗说。   “不过男声部分,李肃的扮演者唱不了,我们需要个专业歌手。”   “专业歌手……”叶茗迟疑。既然女声部分已经用了演员本身来唱,男生部分不让角色扮演者本人来,很容易产生违和感,观众更容易出戏。   付遇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说:“让陈燃唱,整个意境都得给他的公鸭嗓破坏掉。”   李肃的演员陈燃的公鸭嗓被人诟病已久,明明颜正戏好没得挑,偏偏有一把格格不入变声期没尽头的公鸭嗓,尤为美中不足。   付遇以为谢铮是自己饿了进厨房弄吃的了,却没想到和叶茗聊完插曲的事情这会儿功夫,他居然倒腾出了一桌子菜。   付遇抓了块肉往嘴里送:“我大姨知道你有此等隐藏的神秘技能么?”   谢铮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装了盘:“我姨夫知道你真身其实是头猪么?”   “看在全是我爱吃的菜的面子上,我决定送给你一个早日实现梦想的机会。”付遇神秘道。   菜全摆上了桌,三人落座,付遇把面前的一碗白粥推倒了旁边,站起身边走边说说:“喝什么粥啊,等着我去拿酒。”   叶茗夹了块挂满粘稠糖汁排骨,说:“你家造糖厂还没给你吃破产呢?”   低头剥虾的谢铮手上的动作因为这句话顿了顿,嘴角挂着个淡淡的笑意说:“没呢,开了分厂,不只生产草莓夹心糖了,还有各种和糖有关的东西,有时间请你吃。”   叶茗到现在还记得,锅盖头小谢铮的草莓夹心糖的味道。   酸甜诱人。   然而小时候的叶茗却是非常讨厌这个味道的,并不是糖本身难吃,是糖的主人自从第一次被叶茗牵着回家后,便像块膏药似得天天粘着她,她讨厌和比自己小的孩子打交道。   小谢铮不知道被叶茗敲过多少次脑门,即使被她推个嘴啃泥,爬起来拍拍土照旧跟上来“}姐姐、姐姐”地喊她。   叶茗说:你怎么那么烦人呢,我不想看见你,鼻涕鬼锅盖头的小矮子。   小谢铮很委屈地问:叶家希比我还矮,你怎么就喜欢他呢?   叶茗说叶家希是我弟弟,我不喜欢他喜欢谁。结果到了叶嘉希会喊人会走路时,叶茗叶就开始讨厌他了。   谢铮就此总结出了原因:叶茗是讨厌叫她姐姐的跟屁虫。    ☆、第6章   拿酒出来的付遇呆在了门口。   餐桌上两个人面对面,一个尽管低着头在吃菜,仍然能看出侧脸上淡淡的笑。另一个满眼温柔笑意剥着虾,剥干净一颗便放到对方手边的碟子里。   付遇突然有一种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对面老夫老妻一起聊天吃饭的氛围他根本无从插足。   “咳咳……”   “咳什么咳?。”谢铮继续剥着手里的虾回头看拿着瓶酒,一步一磨蹭往桌边来的付遇。   “糖吃多了齁得难受。”付遇走过来坐下,左右看看说:“本来还想介绍介绍你们认识呢,原来是熟人呀,我省事了。”   “少阴阳怪气的,”谢铮撇他一眼,对叶茗说道:“付遇是我表哥,以前他去过四合院几次,你应该记得的,穿绿色小裙子站院子中间哭,要吃鸡腿的那个。”   叶茗放下筷子,慢慢瞪大了眼睛看向付遇,恍然大悟道:“学长,原来那个穿的像个青虫一样小胖墩是你啊?”   小胖墩……青虫……付遇脑门上爬满了黑线,突然想起来什么,指着叶茗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我扔蟑螂喊我死胖墩的就是你!”   那一年暑假付遇去谢铮家走亲戚,聊天聊的热火朝天的大人误了做饭时间,从小就是饭桶的付遇饿的在院子大喊要吃鸡腿,吃烤鸭。正在写作业的叶茗烦的受不了,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早上扔进去的死蟑螂,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句:再喊揍你啊死胖墩!就把蟑螂扔进了付遇身上。   蟑螂的一只腿挂住了付遇胸口的衣服,要掉不掉的在他身上荡秋千。付遇反应慢,低头看了几秒,才发现身上黑油油的东西是他最怕的大蟑螂,瞬间,哭声爆满了整个院子。   “你小时候好胖,穿个小绿裙子一脸鼻涕眼泪,我其实想找个活的吓唬你,没找到,死的你居然也怕。”叶茗笑道。   “叶茗我必须去微博818你了,”付遇咬着一块鸡腿含糊道,“让你粉丝看看他们女神其实是个连蟑螂都不怕,揍人揍得得心应手,不带手软的纯爷们,对吧?表弟。“   此时应该发表亲身体验感言的谢铮,伸手又塞进他嘴里一只鸡腿,皮笑肉不笑:“烤鸭暂时没有,鸡腿管饱。来,别客气表哥。”   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无比欢乐,叶茗一扫这两天的阴郁,心情大好。   付遇的酒又被谢铮放了回去,三个以粥代酒喝的很是热闹。   叶茗原本隐隐作痛的胃,一碗粥喝进去也变得暖暖的很舒服。   “差点忘了正事,”付遇咽下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看向两人,“谢铮声线与李肃一角吻合度最高,又是古风。凤谋插曲的男生部分,我感觉由你来唱最合适不过。老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新的平台历练历练?”   谢铮收拾碗筷,头也不抬说:“我同意的几率等于你要去唱戏的几率。”   “你错了,外公八十五大寿我就准备唱出黄梅戏给她老人家贺寿!”付遇叹气道,“你不想去算了,小叶我看你还是和陈燃合唱好了,公鸭嗓就公鸭嗓吧,违和感不重要,是个男的就行。”   谢铮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点点头说:“我确实需要历练,我们什么时间谈谈酬劳?“   叶茗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西榔桥的日与夜是挺好听的,但是她想到谢铮唱歌,脑子里就不自觉回放吉他版向天再借五百年……   付遇趁着谢铮去洗碗,挤眉弄眼道:“师妹放心,谢铮保证没问题,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这首插曲的不二人选。”   饭后三个人聊了会儿,约好下周一在付遇工作室试录插曲。   叶茗虽然对谢铮有些质疑,但是她相信付遇的选择。   叶茗和谢铮一起下了楼,叶茗说:“你不会是来走后门的吧?   谢铮笑,说:“还真是。”   叶茗:“……”   谢铮骑林畅的二手车来的,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跑到贼溜,这会儿死活发动不了了。   夏天中午的日光最是毒辣,谢铮皱着眉头检查机车,光洁的额头上隐约可见几颗汗珠。英气俊朗,雄性荷尔蒙爆表。   小时候的谢铮软糯白净可爱,叶茗以为就算他长大了也是那种秀气的长相,却没想到完全偏离了她想象的轨道。   “去哪里?我送你。”叶茗。   谢铮直起腰,说:“不用,我打车走。”   叶茗哦了一声,说过再见就走了。   谢铮靠在机车上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笑了。   叶茗怕周承还在家门口没走,订了酒店一觉睡到晚上。   刚一打开手机,各种电话消息立刻刷满了屏幕,叶茗想着应该是酒吧的事情曝光了,却不成想反倒是另一件。   “叶茗深夜与一年轻男子出入酒吧过夜,举止动作亲密。约会?约炮?”   叶茗点开一条,配图有四张,虽然是夜间偷拍,照片有些模糊,谢铮的身影拍糊了,镜头全聚焦在她身上。   一张是叶茗谢铮追着叶茗出了酒吧。   一张是他递给她发绳,叶茗接过的瞬间。   第三张定格在叶茗倒在谢铮怀中,最后一张,谢铮抱起她反身进了酒吧。   “昨日凌晨,叶茗从南城某小区开车出来后,直接去了位于南城四街的一处酒吧。不久从酒吧中与一名陌生男子出门,在酒吧门口举止亲密,叶茗甚至靠在了该男子怀中,片刻后男子抱起她回了酒吧。直至第二天早晨叶茗=才独自一人出了酒吧。到底是情侣约会,还是夜店约炮?我们将继续追踪报道,发布最新动向!”   从叶茗点开这条微博到看完退出来,微博评论短短一分多钟涨了接近1万,热搜热门也全是叶茗夜宿酒吧的消息。   爆料跟踪工作室的微博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微博。   “某些粉说ps,本工作室呵呵一笑独家视频实锤在此。”   叶茗懒得点开,袁蓓的电话打进来了。   小姑娘声音带喘,听着像是在跑路:“姐你看微博了吧,我刚给你整理完家,周哥……”   叶茗接电话的间隙又有电话打进来,她给袁蓓说了让她直接去片场等自己挂了电话,接进另一个。   “叶茗,怎么搞的你昨天干嘛了?”对方语气急躁。   叶茗不紧不慢回道:“喝酒。”   “只是喝酒?你不是和周承好着呢么,视频那男的是谁?”叶茗和周承恋爱的两年公司知情的也就袁蓓和经纪人梁哥。   “梁哥,公关还是沉默你看着办吧,我今天还有戏要拍,拍完凤谋你给我放个长假。”叶茗顿了顿说道,“视频里的是我朋友,一起长大的那种。”   叶茗是个护短的人,她虽然从小讨厌谢铮缠着她,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归到了朋友的分类里,她不想公司为了维护她的名义给谢铮按上什么莫须有的东西。   叶茗想谢铮大概在她抡酒瓶子时就认出了她,他从小就爱对她笑,哪怕是她举着手要抽他,他也是嘴角挂笑地看着她。现在回忆起来,谢铮拦住她时的那个笑容,原来是那么的熟悉。   若不是她,换个人怕是早就被赶出来了。   她早上出门时,谢铮正好从楼梯上站起来,此时想起来他大概是怕她再难受,在门口坐了一夜。   像十七岁那年,瘫痪多年的叶康民不堪病痛折磨撒手人寰,丧事办完的第二天继母带着叶家希和叶康民的所有存款消失了,叶茗对着父亲的遗照和满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发愣。   谢铮在门口一直守着,半夜叶茗出去洗脸时,谢铮站起来朝他笑笑,从运动服外套里拿出一个密封盒放到她手中,里面的粥还是温的。叶茗把盒子又扔到他怀里转身回屋。   叶茗一夜没睡,她知道谢铮也在门口坐了一夜,直到一个星期后她拿到学校的录取通知时,都没再见到过谢铮,吴姨与谢父争执炒菜放不放辣椒时,叶茗听见他们说谢铮住院了,感冒发烧不能吃辣。   叶父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在他和叶茗的继母李虹结婚之前他偷偷给了叶茗一个存折和房产证,告诉她那是她的学习资金,藏好了谁都不能说。   刚结婚那段时间,李虹对叶茗很是体贴照顾,有了叶家希之后慢慢的就忽视了她。叶家希刚满两岁的时候叶康民在工地上出了事故,成了瘫痪。李虹把忽视变成刻意针对,三天两头挑刺找事。叶康民躺在床~上时刻需要人照顾,她动不动就回娘家,叶茗下课了照顾父亲吃喝拉撒后才能写作业,她回来了还要嫌这嫌那。   叶茗虽然讨厌李虹,但她是很疼叶家希的。她不爱带他玩,好吃好玩的东西却总是给他留着,叶康民一咽气李虹就找叶茗要房产证,叶茗没理她,后来叶家希过来要了,尽管叶茗知道是李虹怂恿他来的,她把存折给了他说,告诉你~妈房产证谁也不会给,再闹存折也别想要。   叶茗去学校之前把家里的锁全部换了新的,备用钥匙放到院子里石桌下一块砖后边的小缺口里,那是谢铮的秘密基地,某一次她看见他往里边放小纸条后,谢铮就再也没在那放过东西。   上火车时叶茗只带了500块钱和一袋子烤地瓜,读书期间为学费同时做几份兼职,辛苦熬到毕业顺利找到工作,经济方面才算有所缓解。之后因为在电视台工作机缘巧合进入了娱乐圈,整整11年,她都没回过西榔桥。   叶茗摩挲着老旧发绳上的小珠子,拿过手机点开新加的好友对话框。   —27号还在吗?    ☆、第7章   叶茗夜宿酒吧的消息霸占了各大娱乐网站头条头版一整天天,热度依旧不减。   理智粉要求看官方解释,脑残粉各种哭号,骂跟拍工作室、骂经纪公司、路人的路人转黑的转和女。   关于神秘男子的人肉贴层出不穷,人肉了一圈,各种细节周边都扒尽了,却因为只有一个侧面模糊的影子,扒不出是具体何人。反倒是后来追出来的林畅因为角度的关系被一个去过点点点点点点的网友认了出来。   下午6点,林畅开着谢铮的车回到酒吧,谢铮也正好回来。   林畅看他插着兜走路回来了,问:“我车呢?”   “坏了,扔我哥那了。”谢铮斜他一眼过去打开了大门,“约会顺利么?”   “唉……”林畅出了声长气把车钥匙扔给谢铮,“本来想约人出去喝杯东西吃个饭啥的,结果陪她在叶茗家打扫了一天卫生,还遇见一傻逼喝多了堵叶茗家门口,黑粉真恐怖!”   谢铮停住要进门脚,侧过头问他:“然后呢?”   “报警了呗,人都让架走了还大呼小叫说他是叶茗男朋友呢。”林畅哈哈笑道,“那我还是她老公呢!”   笑到一半瞥见谢铮挑眉看他,结巴着说:“干,干嘛?她又不是你媳妇,女神谁不想娶?但是我喜欢的是她的小助理。”   谢铮转过头走进门,说:“川哥那边怎么样?”   “大胖小子,今天川哥双喜临门,那个什么著名音乐人什么玩意说是想和他合作,专门给他写首歌呢。”林畅跟着进来,“你是没见川哥在他媳妇面前那个狗腿劲儿,啧啧。”   谢铮嗯了一声上楼了,林畅想到了他刚才在门口的话,在楼下喊:“我车你扔那不管啦?!你弄坏的你修啊!份子钱我都替你给了!。”   《凤谋》的拍摄进入收尾阶段,叶茗的戏拍完最后一场就能杀青。   杀青戏是全剧最重要的一场,女皇楚情为年少时的恋人,此时的镇远大将军李肃送葬。   楚情幼年父母染病双亡,年迈的祖母把她拉扯长大,十五岁那年朝廷广选秀女,充盈后宫,京城内外凡是家中有满十四岁的女儿都要上报朝廷。祖母怕楚情进了宫中难有出头之日,还不如嫁个寻常人家平平稳稳过日子,卖了家中值钱的物件连夜送了她离家投奔南方的姨母。   逃跑路上一个雨天遭遇匪人劫持,得到正在游历江湖的李肃搭救。李肃一路护送楚情去南地,一个年少英俊身怀武力,一个俊俏动人手巧做得一手好菜,相伴途中不由互相生了情愫。只是好景不长,两人将抵达南地之时遇见了微服出巡的当今圣上,圣上一眼便看中长相出挑楚情,要带她入宫。   圣旨无人敢抗,李肃是皇上亲侄儿的身份也一并揭露。楚情不得不随皇上回了皇宫,做了妃子。   两个相爱想要携手天涯的人,一朝分离成了婶侄。   楚情入宫后一时恩宠无两,惹得别的妃子眼红不已,纷纷暗中使绊加害于她,慢慢的,单纯善良的她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学会勾心斗角,玩弄权计,一步步走向更高的位子。李肃在回来后皇上便赐给了他禁卫副将一职,两人虽时常见面,却只能以礼相待,半分都不敢逾越。   李肃爱楚情爱的隐忍,多次明里暗里救她于水火之中,直至年过而立也未娶妻纳妾。   不久,皇帝驾崩,贵为皇后的楚情已然是权力的巅峰时期,数十年的宫闱斗争让她变得心狠手辣,向往无上权力。她借贵妃之手除掉亲儿子太子,拥立自己登基为皇。其中少不了已经身为禁卫军总统领的支持。   楚情手握天下大权,无人能阻碍她什么了,在她想与李肃重修旧情时,李肃拒绝了她,李肃说:我爱的是楚情,不是如今的楚皇,天下百姓还需要陛下,万不得儿女情长。   楚情威逼利诱不得,选了数名男宠来气李肃,李肃却无动于衷,她一怒之下将李肃遣派置南疆,去做那离京千里的镇远大将军。   同年年底蛮夷进犯,李肃率军抗敌,与蛮族人鏖战数天。随着楚军大胜的消息传回京的还有李肃战死的噩耗。   正在用膳的女皇丢了筷子,跌跌撞撞跑出去质问信差。   五日后,李肃的遗体被带回京城。   走的是英姿勃发的将军,回来的却是一口漆黑的棺。   楚情一身龙凤织绣朝服,本是应带八宝龙珠冠冕的发髻上却只插了一朵素白的簪花,站在城门口的寒风中看着簇拥着李肃棺椁的队伍慢慢靠近。   棺椁离城门越来越近,楚情提了龙袍的裙摆朝它跑过去。   行进中的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楚情跑到载着棺椁的马车旁边停驻脚步,手还未碰到棺材,眼泪便滑了下来。   她手指轻轻抚摸着棺盖,像是在柔情触碰着恋人的脸。   “李肃,”楚情柔声唤了一句,侧脸贴着棺椁,眼角的泪滑下来流到棺身上,“你当初说的是气话对不对?你怪我,怪我不在先皇驾崩之时与你出宫,怪我爱权胜过爱你,我当初将你派到南疆你也是不愿的吧。好了,现在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你且先睡一会儿,等等情儿……”   楚情从棺椁上直起身,一粒粒解开扣子,不顾周遭惊声唤陛下的众人,脱下了龙袍。无上的九五之尊一身粗布翠色衣裙,虽已经年近四十,鬓角也有了星星点点华发,此时如同少女一般打扮。嘴角挂上甜笑,依偎着棺椁坐下,头轻轻靠着闭上了眼睛。   片刻,嘴角缓缓滑下一抹黑血,宫女上前一探已是没了鼻息。   “卡!——”导演从监视器旁边站起来,拍掌大声说,“恭喜我们的女皇完美杀青!”   叶茗撑着道具棺材站起来身,化妆师小跑过来递给她卸妆棉,叶茗接过擦掉嘴边的血和脸上的泪痕。   导演准备了蛋糕和鲜花,这些本来是杀青常见的一套庆祝方式,叶茗靠近了才发现杀青蛋糕旁边还有另一个蛋糕,上边写着“祝生日快乐”。周围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拍手唱起了生日祝福歌,叶茗抱着不知道谁塞给你她的一大束花,惊喜之中有点小小的迷惑。   叶茗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叶康民总说,天天吃面和鸡蛋过不过生日有什么区别,登记户口时工作人员填错了日期,比她原本的生日填晚了十天,所以粉丝给她过生日送祝福都是在真正的生日过去十天后。   “刚才啊,有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粉丝给剧组送来个生日蛋糕,说今天是叶茗生日,麻烦我们转交给她,我一想去年6月和叶茗合作拍微电影叶茗不是28号过的生日么,今天才18号怎么就生日了呢?粉丝说你生日就在今天,28号是因为户口本登记差了,你也是会将错就错!”导演平日里训人训出副大嗓门,一开口好像个大喇叭,“在场的媒体都给宣传下真正的生日时间,今天只谈论剧和庆祝生日,想问别的八卦的人赶紧走!不送!”   叶茗吹完蜡烛抬起眼睛,看见人群后边有一个身影转身离开。   导演虽然警告过了不要问八卦,几个媒体还是逮着叶茗不放一味地旁敲侧击问上个星期的事情,叶茗只回答了问剧的一个记者就撤了,把摊子丢给了导演处理。   带着妆出了片场,在门口看见了依靠着车门的谢铮。谢铮也正好在看这边,两人对视一眼叶茗走了过去,问:“你什么时候成我粉丝了?”   “从小就是啊。”谢铮一脸认真。   叶茗想到了小时候他那个劲儿,和追星的粉丝确实没差到哪去,嘴角一弯,问:“吴导也信你。”   叶茗是小跑出来的,头上的簪花跑动时就松了,这会儿干脆直接掉了下来。   谢铮弯下身捡起簪花,想给她带上去却又停住了手,低头拨弄了几下问她:“楚情也不确认下就自杀了,万一那个大将军是诈死呢?”   叶茗知道他不了解剧情,耐心解释:“信差送来的捷报里有一串红木珠子手串,那是楚情与李肃在逃跑途中她亲手给李肃做的定情信物,二十几年来李肃从来没从手上摘下来过。楚情一见到手串就知道出事了。那是李肃临时之前亲手摘下来的,上边沾着他的血。”   叶茗说着眼中不自觉溢满了泪花,她还未从剧情中脱出身,丧失一生所爱的深刻痛苦她只是说起来,情绪都难以自控。   谢铮终是把簪花给她插|进了发髻中,知道她沉浸在剧中红了眼圈,开玩笑道:“我也要扮演一回李肃,不知道你录完歌会不会为我也哭上一回。”   这番话果然奏效,叶茗的眼泪立刻就没了。   “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把你揍得哭几回。”   谢铮故作尴尬,咳嗽一声:“好汉一般不提当年勇的。”   叶茗说:“你太讨厌,我当年真的特别烦小孩子跟我后边喊姐姐,叶家希虽然是我弟弟我都受不了想揍他。”   谢铮心说,我果然猜对了,当年够机智不追着喊人省了多少打。嘴上转移话题:“西榔桥胡同拆的差不多了,26和27号还没被拆,好几家住户联系不到人,他们不敢私自动土,我妈说土地局发寻找住户的信息了,一年之内没人来确认,地方就归公了。”   叶茗说:“我搬家几次远门和房门的钥匙全丢了,院子石桌你的秘密基地那里放了一份,不知道还在不在。”   谢铮听了嘴角一抿,往衣兜里摸索几下,掏出串生了锈的钥匙递到她面前。    ☆、第8章   淡翠色衣裙衬出平日里从不会有的少女感。   灵动俊俏,最是邻家女儿郎。   十七岁的叶茗亦是如此。   只是那时她不爱打扮,一年四季牛仔裤应付了事情,整日里与锅碗瓢盆打交道,性格又是直来直去,天不怕地不怕。那个年纪正值情窦初开,班上多数人男女朋友换了几个,叶茗却还是连个苗头也没有。   班上的男生虽然有对她有意思的,但是没一个敢上去表白递情书。   有个看她实在不顺眼的老师说过:叶茗你要么面无表情,要么沉着个脸,整天没个笑脸,你是对我不满意还是对谁看不顺眼?你看看你在学校里有几个朋友?同学关系搞得像个什么样子!     叶茗说: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要天天笑?   那天班上新来了一个转学生,男孩那个年纪处在中二时期,加上对叶茗你不了解,瞬间被她的个性吸引了,又是个外貌协会,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埋头写了一封杀马特风格的情书,趁着课间偷偷塞进了叶茗的书包里。   书包这种东西对叶茗来说只是个摆设,从里边往外拿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看,找到就用找不到拉倒,回家了往院子的石桌上一扔了事。   谢铮那时候高一,下课比叶茗他们早。叶茗放学回到家刚跨进院子门听见叶康民咳嗽,在桌子边上做题的谢铮说,我妈包的饺子我给叶叔端了一碗,屋里还有,你不用做饭了。叶茗不答话把书包扔到石桌上进屋了。   谢铮喊:“我涂改液没了,能用下你的么?   半晌屋里传出来一句自己找。   谢铮打开书包找涂改液,粉色粘着小蝴蝶结的信封掉了出来。   信封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给可爱的叶茗。   谢铮隐约还能闻见信封上散发出来的甜腻香味儿……这种东西他经常收到,但是这个风格却不像男孩子的,他同桌给女孩写情书从来都是随便撕一张作业纸,有耐心的还会折个形状,大咧的直接团巴团巴扔过去。   同样处在中二时期的谢铮顿时想歪了,该不会是女孩子给叶茗的情书吧……?   半夜谢铮捂在为被窝里,拿了手电筒偷偷摸摸拆开藏了一晚上的信封,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过去。   ——叶茗,我叫李建航,是班上新来的转学生,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字数不多,简单直接。   谢铮看完却比以为是女孩子暗恋叶茗的心情更微妙,一夜辗转反侧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把信封给了叶茗,扯谎说,找涂改液不小心把她的东西整理到自己书包里了。   叶茗接过信封只看了一眼就给扔垃圾箱里了。   谢铮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大概是吃了豹子胆,看到叶茗扔掉情书顿时激动地不能自已,张口就冒出一句:要不然你做我女朋友吧?住的也近。   谢铮不知道叶茗做不做他女朋友和住得近有什么关系,只记得她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就走了。   叶茗简单的马尾随着走路的动作摆来摆去,一下一下,如同搔在他心尖上。   少年时期懵懂的心思,却想不明白,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   “你找到了?”叶茗语气带着些惊喜,伸手接过钥匙。   “你都说了在我的‘秘密基地’里,还用找么?”谢铮笑。   “那里不是被我发现后你就弃用了么?”叶茗问,“里边藏得诗都是你写的啊?酸的我差点没给你烧了。”   谢铮笑着不作答。   钥匙链上挂着个小瓷葫芦,那是叶家希在庙会上抽奖得来送给叶茗的,叶茗嫌挂脖子里太傻又不好扔了就串到了钥匙圈上。   “录完歌一起回去看看吧。”谢铮说。   叶茗回去卸妆换了衣服,再出来时遇见了十几个粉丝围着门口。   袁蓓还在里边收拾她的东西,粉丝递过来的礼物她只好自己接着。   “叶茗身体还好嘛?多吃粥,对胃好。”   公司上午发了回应说酒吧事件的真实原因是叶茗与朋友聚会喝了点酒,突然胃出血晕倒,抱她的也不是什么□□,请粉丝理智追星,不要扒人隐私,攻击无辜人员。   叶茗胃不好粉丝都是知道的,大部分粉丝把关注点转到了她身体健康上,一小部分看惯公关套路的则是统一的呵呵。   ——胃不好还喝酒,找刺激咯?   ——这个时候朋友即□□ 大家都懂。   ——转黑了,人之常情嘛我们能理解,恶心的是约了还狡辩,恶熏。   叶茗抱着一堆礼物艰难回应粉丝的关心,有几个要签名的她实在空不出手签,说了句不好意思后怀里又被塞进来个盒子,叶茗怕掉了下意识看了一眼,盒子上没盖子里边躺了只没皮血淋淋的死猫。   只是一撇叶茗就把一堆东西全扔到了地上,几个离得近的粉丝吓得尖叫起来,叶茗看着地上从盒子里掉出来的小猫,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头皮却阵阵发麻。   听见动静的谢铮挤过人群来到叶茗旁边,看了看地上,冷眼扫了一圈四周的人,揽过叶茗的肩走了。   没人注意送死猫的人是谁,被吓到的粉丝看叶茗人走了也顾不上追过去了,一个个掩着鼻子散了。   叶茗坐在副驾驶眼睛盯着膝盖发愣,谢铮伸过去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晃,轻声问:“吃糖么?”   叶茗缓慢摇摇头,不说话。   谢铮收回手在储物盒里摸索了一阵,说:“都说小时候讨厌的东西,长大了就会变成美好的回忆,你的美好回忆现在差不多全在这里了。”   两颗粉色包装的糖躺在谢铮手心里被送到叶茗手边,包装纸上和以前一模一样地画着一颗畸形的小草莓。   叶茗捏了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草莓味在舌尖化开,霎时间所有多余的情绪全被这种味道赶得烟消云散。   心情差时吃甜的东西能缓解,原来不是吃货的借口。   “少自作多情。”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   “我这个人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谢铮笑着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叶茗把储物盒里的草莓糖吃了个干净,谢铮试图挽救一颗也没成功。   “我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苏城买它,跑了西榔桥附近的好几条街才找到有卖的店。”   叶茗停下剥糖的动作,问:“什么时候出的国?”   “高三。”   “去上学么?”   谢铮眼睛专注着看着路,轻轻嗯了一声。   叶茗攥着手中带着甜香味的糖纸,突然觉得,西榔桥的所有人或事,不论好坏,现在想来确实算得上她的美好回忆。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付遇的工作室。   付遇把人带到录音棚还不忘抱怨谢铮不给他带吃的。   “我为了你能一夜爆红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嗯……女神。加了一天一夜的班!你好意思空手来?完事请我吃大餐!”   谢铮说:“我妈昨天说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饭,大餐那种。”   “得了得了,别提那些破事,我不要面子嘛!”付遇白他一眼,“就你智商超群,记忆力惊人行不行?两三岁的事儿都能记到现在。”   付遇她妈在家里排行最小,却是先大姐和二哥一步结婚,谢铮三岁时,某一年过年三家人聚会时,吴姨让谢铮喊付遇哥哥,谢铮死活不干,噘着嘴说:你妈妈给我妈妈喊姐姐,我应该比你大!凭什么喊你哥哥。”   小孩子神奇的思维逗笑了一家人,却伤了付遇幼小的心灵,因为谢铮不肯喊他哥哥一通哭闹,最后吴姨说:小遇不哭了姨请你吃大餐。才算罢休。   《情歌》是《凤谋》几首配乐中唯一的一首抒情慢歌,叶茗以前有过为剧唱主题曲的经历,与付遇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对过程比较熟悉,她反倒是有点紧张谢铮。   前奏放完,叶茗按了按耳麦唱出属于楚情的第一段词。   ——栀子香飘满迷途山涧,   ——落雨如初蓦然君身现。   叶茗唱到最后一个字,下一句便是谢铮的歌词了,她不自觉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尾音有些变调。   ——红尘旅途遇卿正逢难,   ——脱身无路刀剑无眼。   谢铮第一句词一出口,叶茗便理解了付遇为什么说谢铮是这首歌的不二人选了。   声线与角色符合不说,只是唱功方面绝对是专业级的。   低缭磁性的音色,即使唱出的是一句句儿女情长的歌词,却能使人从中听出李肃的少年壮志到爱而不得的心境变换。   ——英雄少年为情爱所留。   ——将相王侯不欲争求。   ——红木手串独留几轮春秋。   歌中穿插了一段楚情和李肃的独白,本来是要陈燃念的,付遇临时给改成了谢铮。   独白是剧中楚情的台词,叶茗早已背了下来。   楚情对灯枯坐,轻柔自语:李肃你还记不记得,去往南地的途中你一夜未睡抱着与我取暖?   一墙之隔外,李肃手抚冷墙心中低唤:情儿、情儿、情儿……   楚情站城楼上,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叹息一声:万里江山换不来一个他,有何用呢?   雪花漫天,一片片落在李肃染满鲜血的铠甲上,冰冷的刀刃□□心脏中的痛使得他声音弱的不经风吹:楚情,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护你一世平安。    ☆、第9章   本来说是试录,不成想过程顺利到不行,两人对歌曲把握的熟练度像是已经演习了无数遍。付遇抱着手臂直感叹:“默契十足,cp感十足,谢铮你可以去演第二部的李肃了。”   叶茗不知道录首歌而已哪里来的cp感,只是在过程中她确实觉得身边的人就是原原本本的李肃。谢铮对角色把握的顺准只是在一首歌里都算得上专业级的了。   付遇说,这次录的作为正式版直接做后期就可以,再录一遍不一定比现在的好。   谢铮过去作势要踹他。   袁蓓在剧组收拾完东西回了公司,叶茗录完歌给他们打电话时,她在公司门口被周承堵个正着。   “是不是叶茗给你打的电话?”周承扯着袁蓓的手要拿手机,“给我,我跟她说!”   袁蓓挣不开他,手机被夺走了,慌张道:“周哥这是公司,你……”   “你给我闭嘴!”   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吼声让叶茗把手机皱着眉拿远了,旁边讨论后期问题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她。叶茗站起身去一边接电话。   周承冷嘲热讽道:“拉黑我、躲我转头就和人在酒吧约上了,你真不赖叶茗。”   叶茗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已经分手了,她也不打算说些什么报复性的话刺激周承。她是个凡事追求利落不拖泥带水的人,扯太多没意义。   “什么意思?报警把我弄局子里丢人你很开心?”周承气得语无伦次,“行,既然分手了,8月的新戏女主角也有必要换了,毕竟是要做开年大戏的,你这种爆出丑闻的演员太影响收视率。”   叶茗冷笑道:“好。您忙吧,把电话还给袁蓓。”   这边付遇掩着嘴小声说:“霸道女总裁啊,这气场真吓人。”   叶茗收起电话走过来对心不在焉看电脑的二人说:“师兄,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谢铮扔下手里的鼠标追了出去,留下满脸奸笑摸下巴的付遇。   “我送你,”谢铮从身后拽了一把叶茗的手臂,叶茗脚步不停,说:“不用了,没多远,你回吧。”   付遇的工作室与叶茗公司只隔一条马路,叶茗庆幸来之前换了运动鞋,一路加快脚步朝公司跑过去。   周承满肚子怒气还没发泄完电话就被挂掉了,一时间气没地方出抬手摔了手中的电话。   袁蓓尖叫一声赶紧过去捡手机,钢化膜完好无损,手机屏碎成了蜘蛛网,不锈钢后盖都裂了个缝。   她买了才一个多星期,花掉大半个月的工资,一下给周承摔成了废品,小姑娘捧着手机眼泪瞬间就掉了来了。   叶茗大老远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   袁蓓性子胆小怕事,不敢惹周承,捧着手机默默掉眼泪,周承不管她怎么样,居高临下朝小姑娘吼着问叶茗人在哪里。   周承得不到回应正要骂人时,左边膝盖窝突然传来剧痛,一个没站稳摔趴到了地上。脸和水泥地的接触让他疼的脑子嗡嗡响。   “卧槽!谁?!”周承捂着剧痛的嘴站起来回过身,看清踹他的人后下意识松开捂着的手,一颗门牙和着血从他嘴里掉到地上蹦到叶茗脚边。   周承傻了,抬手摸摸上嘴唇,摸了一手血。惊恐地看看地上的牙齿,再抬头看满脸寒霜的叶茗,后知后觉发出来一声惨叫。   “你麻痹!”   周承如同一头得了狂犬病的狗,扑过去要打叶茗,却被她身后的一只手揪住了衣领拽到了一边。   “贱货还他妈的有帮凶啊!”周承嘴里往外淌着血还不忘骂脏话,“放开我!你谁啊!多管你爹的闲事!”   谢铮一只手轻松制住周承,一脸惊喜道:“我是帮凶的身份你都能一眼识破,不愧是知名悬疑片编剧,改日有机会请多多指教。”   叶茗过去拉起袁蓓,拿过她手中稀巴烂的手机,说:“谢铮放开他。”   谢铮收回脸上的表情,松开手。周承一得到自由抬手就往叶茗身上招呼,谢铮反应及时再次抓住他,这次却不是抓衣领那么简单了,周承的胳膊被他扭得咔咔作响。   “啊啊啊!松,松开!”   叶茗寒声说:“周承你我之间的事,你针对袁蓓干嘛?如果你还不停骚扰我身边的人,我不怕丢了饭碗让你臭名远扬。”   周承气笑了,缺颗门牙的嘴一咧尽是脏话,完全没了往日里的风度翩翩:“你让我臭名远扬?哈哈哈!现在臭名远扬的人不知道是谁!你他妈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打人、约炮。约炮你可以不承认,现在我有了铁证,你给我等着。松开!”   周承整整领带冷哼一声走了,一直没敢出声的袁蓓攥着叶茗的手慌张地掉眼泪:“姐,他要是给媒体乱说怎么办啊?”   叶茗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他不敢。手机你再去买个新的,刷我的卡,密码你知道的,嗯?”   袁蓓吸吸鼻子,小声说:“姐,你真像个霸道总裁。”   旁边的谢铮听了没忍住笑出声,说:“那你就是霸道总裁的爱哭小助理了。”   袁蓓登时破涕为笑,转头看谢铮如同找到了知音:“你也看过?我正在看这本,超级好看的!”   谢铮赶紧摆手:“不不,我不爱看,我朋友在看。林畅,你认识的。”   袁蓓说:“怪不得他老问我爱看什么,改天跟他聊聊。”   谢铮心说,兄弟别怪我黑你,哥都是为了你能早日脱团。   有部电影想请叶茗演女一,女一的设定是个真-神经病。   小投资小制作的电影,早两个月就买了营销号散发叶茗有可能参演的消息试图溜粉蹭热度,前两天酒吧事件一爆出来后,导演干脆豁出去了直接联系了叶茗。   —叶小姐,我是陈立,关于电影的事情能不能考虑下,虽然是小制作,但是角色和剧本都很有灵魂,而且我们不想白溜粉。   末尾还配了个捂脸笑出眼泪的表情。   有精神分裂的单亲母亲这一角,对于演惯高智商,高情商女主的叶茗来说确实是从未挑战过的,剧本题材又是家庭伦理悬疑,叶茗早前看过原著小说,书中的女主恰巧是她很喜欢的一个主人公,加上角色本身的挑战性,于是陈立才发过来角色邀请,她便回了消息,让袁蓓过去拿剧本。   陈立是个青年导演,近两年拍的几部小制作电影,由于选材冷门票房一般,口碑却还不错。投资经费方面欠缺找的都是新人演员,头一次请到叶茗这种一线明星,合同还没签经过她同意后立刻就发了女一的官宣微博。   电影官博从几百个粉丝一小时内涨到几万,官宣博更是被各种大v转发。导演在私人微博发了条:终于不用担心因为溜粉被逼上天台了,欢迎@叶茗加入我们的五毛投资小电影。   评论一片:导演real耿直、绝壁是靠溜粉溜来的我家女神、导演这部电影后你就能升级成五块钱的大导演了……   众多哈哈党中热评第五却显得极为格格不入:恭喜你成功蹭上约炮女神的热度,即将成为亿万导演。   谢铮退出微博刚想点开微信,叶茗就从公司出来了。   谢铮倚在门口的雕像上看着她一步步靠近。   叶茗今天穿了件简单的淡蓝色印花齐膝裙,头发依旧是她平日里习惯的马尾,谢铮恍惚   回到了叶茗扔掉情书的那一天,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是背对着他。   某些东西忽然就有些无处遁形了。   叶茗走近了把手里的喝的递给他,歪了歪头问:“你脸快熟了。”   谢铮摸摸脸说是吗,接过饮料贴在脸上:“太热了。”   谢铮问:“今天没工作了么?”   叶茗说:“刚才给经纪人要了一个星期的假,本来说好一个月的又接了个电影。”   谢铮点点头,刚才的事,一个没问,一个也没说。   叶茗喝着东西朝路对面走去,对跟在后边的谢铮说:“我让你和我一起进去你偏不,35度的日光浴怎么样?”   “八成熟。”谢铮说。   叶茗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嘴角露出笑意,同意道:“嗯,差不多可以动筷子了。”   说完又回过头继续朝前走,谢铮在原地呆愣了几秒,追过去拉着她的手臂轻声叫了一句,叶茗。   “怎么了?”   “你喜欢几成熟的?”   “全熟。”   “哦……哈哈哈我也是。”   叶茗白他一眼说:“所以你想在马路上继续烤一会儿么。”   付遇站在工作室门口啃着雪糕,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回来,立刻扔掉雪糕换上苦哈哈的委屈脸:“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带上我这个孤家寡人一起去玩儿。”   “躺马路上煎鸡蛋你玩儿么?”谢铮说。   付遇踹他,:“没你俩什么事了,还回来干嘛?回去煎鸡蛋吧。”   谢铮绕过他进了里面的办公室,几分钟后拿了串钥匙出来。   付遇看见了顿时瞪大了眼过来要抢:“你想干嘛?! 我的私人座驾不可能借给你去拉货的!你酒吧我并不想入股,放下它!”   “不拉货,那边路不好走,借用下你的私人大越野。”谢铮说。   付遇满脸警惕问:“你要去哪儿?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去西榔桥。”    ☆、第10章   如今周承于叶茗来说厌恶大于了所有,在过去的一段感情里她投入太多,原本以为分开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想不到真的到了那一天,她能如此淡然对之。   叶茗最怕的便是身边的亲人朋友因为她受到任何委屈,如果她还是小时候凡事都不放在眼中,丝毫不懂得收敛的性子,周承今天就不是掉一颗牙那么简单了。   酒吧事件过去了一个星期,叶茗此时此刻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当真是可笑至极。   西榔桥所在的鹤市从苏市开车过去要差不多两个半小时,叶茗从出发到鹤市睡了一路。   连续两个多月高强度的拍摄工作使得她养成了随时随地秒睡的习惯,但凡有两分钟的休息时间都能睡上一觉,雷打不动。   鹤市是个十八线小城市,近期从郊区到市区的路都在重修,路面才开始修整坑坑洼洼不平,随处可见施工材料。谢铮若是开他的那辆二手小轿车来,人都能给颠得吐胆汁。   即便是越野型车叶茗还是被颠醒了。   叶茗揉着撞在车窗上的额角往窗外看,鹤市经过十几年的变迁早已旧貌换新颜,原先市区才有的独院二层小楼如今全不见了,一片片高楼林立。   若不是市中心标志性建筑还在,叶茗差点认不出来这里便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吃点什么?我去买。”谢铮看她醒了问。   叶茗眼睛不离窗外,生怕错过任何风景,摇摇头说:“到西榔桥再吃。”   西榔桥在北郊区,半小时后到了目的地。车子还未开进西榔桥,叶茗就看见了路口卖烤地瓜的摊子,摊子还是那个老旧掉漆的三轮车,原本的老大爷却换成了个三十多岁的妇女。   “孙叔去年得了老年痴呆,出不了门了。”谢铮给她解释。   谢铮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两个人下了车,叶茗包也没拿径直朝地瓜摊子走了过去。   孙大爷的儿媳妇是叶茗走后才娶进门的,并不认得她,看见了她来到摊子前,说了句长得真像电视上的一个明星,谢铮在后边帮忙付钱时,她摆摆手道:“给啥钱请你们吃。”   谢铮也不客气,笑道:“陈姐我之前来你非但不请我吃还多收我钱了。”   陈姐开玩笑说:“你小子出息了,不宰你一回都对不起你!”   叶茗啃着一块烤地瓜走在西榔桥的小路上,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没有工作压力行业竞争,不懂感情纠葛,恩怨离愁。她只有一个整日里鸡毛蒜皮事情一大堆的家,虽然烦的很却也过得简单平淡。每天放学为了尽早回家照顾叶康民,在这条小路上摔倒无数次,爬起来无数次的场面,如今回想起来,有的已经不再是当时急躁的心情。   烤地瓜软糯香甜是当初熟悉的味道,叶茗却因为轻微的晕车感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谢铮看她实在吃不下拿过她手里吃过的地瓜几口吃完。   叶茗把剩下的几块全塞给了他,捂着嘴有些想吐。   “叶茗?!”本来想吐的感觉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全喊了回去。   尖翘刺耳的声音多少年了都没变过,叶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李虹几步上前拉过叶茗的手,激动道:“刚才在街口老远我就看见是你了,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妈找了你多久么?”   叶茗不动声色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李虹不以为意又拽上她,拉着人往27号走。   胡同两边的院子都拆了,断壁残垣一片随地堆着,只有26和27号尚在,孤零零的在一片废墟中,像是顽强抵抗的钉子户。   叶茗挣了几下没挣开李虹,与谢铮对视一眼随着她去了。   27号的大门上不知道何时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门没上锁,李虹撒开手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院子里的陈设一如从前,叶茗迈腿踏进院里,物是人非的思绪瞬间溢上心头。   “一晃眼你爸都走了十余年了。”李虹叹了口气,一副要回忆往事的样子,“你话也不留个就走了,可让我回来好找,这事小谢知道。后来在电视上看见你才知道你当明星了,我和家希可高兴坏了,托了好多人都打听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家希还去你那个什么影视公司找过你,门都没进去就给人保安哄出来了。我天天想咱一家人啥时候能团聚……”   “你什么时候和我是一家人了?”叶茗打断她。   李虹楞了一下,接着说:“你这孩子,继母也是妈是不是?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你爸临咽气前还嘱托我照顾你呢,她怎么不嘱托别人?”   “你把家里的钱全拿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妈?”叶茗本不想提这些陈年烂事,李虹道貌岸然的嘴脸让她实在忍不住拆穿她。   李虹被噎得一时间无话可说,眼睛眨了眨挤出点泪,哽咽道:“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爸死之前家希就查出来得了白血病,我怕影响你高考不敢告诉你。你爸走后我带着他全国各地去看病,不舍得吃不舍得花,你以为我是拿钱去享福了么?你误会我了。”   叶茗气得想笑,旁边蹲着翻看“秘密基地”的谢铮忍不住插话道:“婶儿,你刚才说你回来找叶茗这件事,没错我是知道的,我还知道当时和你一起回来的叶家希可是活蹦乱跳一点也没得绝症的样子,难道短短半年叶家希的病就看好了么?是哪位神医看的,我还真想认识认识。”   谎话当场被揭穿,李虹傻了。门口这时进来一个人,明明是个青春少年,却浑身的吊儿郎当,破洞牛仔裤烂的不能再烂,一头黄毛,左耳上串了至少五六颗耳钉。   “妈,事能不能成啊……”来人话说了一半看清楚院子里的人后,几步跑过来,衣服上乱七八糟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乱响,“姐?!”试着便要上前抱叶茗。   叶茗退了一步没让他抱着,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不确定道:“叶家希……?”   “啊!”叶家希狠狠点头,“你认出我了姐!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天天在电视上看见你,我给同学们说这是我姐,他们不相信,我快急死了都。来来来咱合个照先。”   叶茗挡开他的拿手机要拍照的手,皱眉道:“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生了锈的钥匙打开家门的瞬间,霉味和尘土扑面而来,叶茗只是进去把叶康民落满灰的遗像带了出来就再次把门锁上了。   26号与27号的户主先后来了,房子的拆迁日期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叶茗站在院子看了一圈,她的家终究还是要变成一片不属于她的高楼大厦。   拆迁赔偿款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即使叶茗知道李虹来此的目的便是冲着这笔钱来的,她还是把钱给了叶家希。她不愿意为了钱去和人斤斤计较,十一年前她能把存折交出去,十一年后她更不会在乎,何况给的是叶家希。   她对叶家希酸不起来也烦不了,他毕竟是她亲弟弟,她心里始终是疼叶家希的。   叶茗与谢铮出了家门走在熟悉的胡同里,谢铮突然问:“我看过你的一个访谈节目,你说从小就怕黑,我一想,第一次遇见你,你怎么那么好心非要带我回家,其实你是想借我壮胆对不对?”   叶茗点点头,赞同道:“不错,时隔十几年你终于悟到了。”   谢铮故作思索说:“你说你怼天怼地的一个人,怎么就怕黑呢?”   叶茗面无表情回道:“你说你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怎么就爱吃草莓夹心呢?”   谢铮干笑:“……哈哈哈。”   两人慢慢悠悠走到了通往学校的路上。   学校翻新过了几次,原先的平房变成了三层规整的教学楼,白墙红瓦雕花铁门。   时代的变迁使得回忆也变得无处可寻,叶茗甚至有些想不起来以前学校的细致面貌。   谢铮走到一处空地上,问:“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叶茗停下来脚步向他投去目光,微微思索道:“原来是不是一个垃圾桶?”   谢铮说:“你把李建航给你的情书扔在了这边的垃圾桶里,我还给你之前偷看过的。”   叶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其实我当时以为是你写给我的,原来是李建航。”   “叶茗,”谢铮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说合适,“那时候我在这问了你一句话,今天我还想再问一次。”   叶茗把脚边一颗小石子踢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坑里,激起一片尘土飞扬,她问:“什么话?”   六月草长莺飞,路边不知名的小白花开的正好,一阵阵淡淡香气随着带着热气的细风吹过两人的鼻间,一时间天地之中恍惚只剩下花香、风声、蝉鸣。   叶茗随风舞动的裙角与发尾一如多年之前搔动着某颗已然成熟不再懵懂的心。   谢铮弯下腰摘了一颗洁白的小花,捏在指尖转了几圈,抬头看叶茗,英俊的脸上溺满了温柔。   “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第11章   “姐你们干嘛呢!”叶家希在不远处喊道,附近施工的刺耳噪音响了起来他厌烦的捂了捂耳朵,走过来,“给这儿吃土晒太阳呢么?”   谢铮看着突然出现的叶家希,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再看叶茗,却只是轻微皱了皱眉头,对叶家希说:“你和你妈不是回去了么?”   叶家希脸上挤满谄笑,靠近叶茗一步说:“妈说让我跟你混,姐你带我去苏城呗。”   “你不上学了?”叶茗问,叶家希的年纪正是该读大学。   “我根本不是那块料,高三没读完就不上了,工作又不好找,唉……”叶家希死皮赖脸,“爸在天有灵不会想看见我成无业游民吧?”   叶家希明摆着是赖上她了,谢铮以为叶茗会怼他一顿,再不济也会无视他转身走掉,却没想到,叶茗居然同意了。   “你和我走,但是你不能惹事知道么?”   叶家希高兴的差点没躺地上打滚,迫不及待问:“姐,我能不能演戏,我也想上电视!”   “回头再说。”叶茗丢下一句话,转身往回走。   叶家希巴巴跟了上去,独留谢铮在原地捏着小白花,像个空气墙。   谢铮嘴角漫上一抹苦笑,慢悠悠地在小路上继续往前走。   李虹再三嘱托叶茗好好管管叶家希,她是当姐的,不能眼看着叶家希再游手好闲了,然后才恋恋不舍走人了。   叶家希带叶茗在附近的小馆子里吃饭,说是要请客,付钱时找半天没拿出来半分钱,最后还是叶茗给结了账。   两个人出了餐馆看见谢铮的车在门口等着,谢铮放下车窗头也没转说:“走吧,鹤市夜路不好开。”   两个人是下午3点左右到的,逮到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鹤市的路灯全拆了换新的,加上路况糟糕,确实不适合走夜路。   叶茗上了车,问:“吃饭了么?”   她和叶家希走后直到吃完饭才见着谢铮,打电话也关机,她以为他已经回去了。   “当然吃了,还是大餐。”谢铮吹了声口哨发动了车子。   西榔桥渐渐离得越来越远,最后的牵挂也带走了,叶茗想她以后大概都不会来了。   叶家希在后座抱着抱枕鼾声如雷,叶茗来时睡够了,这时候毫无睡意反倒有些无聊。   “我开吧。”出了鹤市天已经擦黑了,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   “你那么怕黑,万一开沟里怎么办,睡会儿吧。”   “谢铮,”叶茗直视着窗外的景色,开口道:“上午在公司门口那个,是我前男友。分手没几天。我不想再开始下一段感情了,你明白么?”   谢铮愣神了一秒,反应过来,她是在回应自己之前的告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绷紧了,他侧过头匆匆看了一眼叶茗,如同凝滞了的空气被打破了,他笑着不在意似得说:“嗯,我明白。”没什么不明白的,再一次表白失败而已。   谢铮没去想叶茗说的什么前男友,他嘴上虽然说明白,心里却是有些小雀跃,至少她现在是单身,她想度过什么时期也罢,反正他有大把的时间。   在谢铮表白之前叶茗就隐隐能猜到,他大概还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她把他的喜欢理解成了小时候那种,只不过谢铮于她而言确实也是年少时期的邻居、如今的合作伙伴抑或朋友,这么简单。   周承让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起了厌反心理,她没办法想象自己怎么再去经营下一段感情,她甚至觉得这辈子大概对爱情都没了兴趣。   到苏城时已经是晚上的8点半了,叶茗本想让叶家希先住在酒店,叶家希却死活不肯,非要住家里。   叶家希衣服日常用品一件没带,除了他一个大活人和睡觉都不离手的手机,他身上半毛钱都没有。   叶茗和他在一家商场门口下了车,谢铮则开回付遇家还车。   叶家希像是这辈子都没买过东西似得,叶茗只说了句:买些正经的衣服。半小时后他就浑身挂满购物袋出来了,叶茗在对面的咖啡厅喝东西,看见他如同一个行走的货架忍不住皱眉。   叶家希想,先买了再说,反正叶茗不差钱。   “叶家希,”叶茗抿了口咖啡正色道,“把你的反正有人付钱的观念收一收,我不是你的摇钱树,也不是你妈,你以后要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你自己,你先想好了,我只能帮你找到工作,别的你别想。”   “知道啦姐!”叶家希放下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端起一杯咖啡一口气下肚,说,“你不是嫌弃我这副鬼样子嘛?我不得置办身像样的行头么,再说你堂堂一个大明星的弟弟如果太寒酸,别人要笑话死的。”   叶茗打了电话要她开车来接自己,袁蓓到了的时候叶家希正在玩儿刚才新买的手机。   “姐,这谁啊。”袁蓓小声问叶茗,叶家希看起来像个不正经的小混混。   叶家希闻言手不停按打的起劲的游戏,抬起头,看到袁蓓顿时忘了按手机。   “我是她弟弟啊,我们俩像不像?”叶家希的眼睛恨不得粘在袁蓓脸上。   袁蓓是可爱萌妹型的姑娘,叶家希在小县城里见惯了土里土气的,乍一看她立刻便春心大动。   袁蓓被他的眼神看的起鸡皮疙瘩,不确定的去看叶茗,叶茗站起身对她说:“叶家希,我弟弟,以后会在我身边工作,你多教教他。”   既然叶茗都说了是她弟弟,袁蓓也不好再说什么,有点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袁蓓把他们两个送回家后,趁着叶家希去洗手间没忍住偷偷问叶茗:“姐,他要跟着工作啊?他能行么?”   叶茗也知道,任谁看了叶家希这个模样都会觉得他就是个杀马特小混混,开玩笑说:“放心吧,你还是我的贴身小助理,叶家希给他安排个体力活锻炼锻炼没什么问题。”   陈立的电影定在半个月后举行开机发布会,这十几天内会逐天公布几个重要主演的饰演演员。   由于叶茗的加入吸引了几个知名的广告商,电影的资金问题一下子得到了大力支持,陈立也算是解了支付片酬的燃眉之急。   电影根据同名小说《你的路》改编,除女主陈芦以外,另一大看点便是陈芦丈夫的弟弟蒋非,他在大哥死后照顾患有精神分裂的大嫂与小侄女,背负着世俗人伦爱慕着自己的大嫂,痴情到无数女读者哭着喊着想给他一个家。   男主角的人选要在开机当天发布会上公布,不少书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天天在官博哭号要求实力演员来演,拒绝小鲜肉,拒绝带资进组。   叶茗的粉丝则多数是希望往日与叶茗饰演过情侣的男演员来演,其中陈燃叶茗的cp粉最为凶猛。   虽然戏还处于后期制作中,各种花絮短片却已经为两人圈了一大票cp粉。   —肃情cp不可拆!陈燃又比叶茗小演蒋非合情合理。   —肃情cp不可拆!陈燃演技颜值全部在线,小鲜肉中的老戏骨。   —肃情cp死翘翘!你家公鸭嗓陪不上我家女神。   —卧槽楼上高端黑吧!男主谁来演肯定早定过了,你们再哔哔有个p用,别给叶茗招黑好吗!   捧着手机刷微博的导演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然而谁也没料到,开机发布会的前一个星期,上热搜虽然是叶茗却和电影没丝毫关系。   头一次,叶茗的名字与另外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热搜第一,也是头一次与她有关的消息前前后后占据了热搜榜。   1:叶茗插足陈灵周承。   2:叶茗杀人未遂。   3:编剧周承被谋杀。   9:叶茗约炮。   17:叶茗陈灵。   26:周承脚踏两条船。   染回黑发的叶家希拿着手机从楼上跑下来,眼角还沾着眼屎。   “姐姐姐!你霸占热搜了!!!”   在餐桌前边吃东西边看剧本的叶茗头也没回。   叶家希把开着热搜界面的手机放在她眼前,叶茗快速看了一眼才放下手里的剧本接过他的手机,   “姐你看第二里边的视频,卧槽你太猛了!”   叶茗没理他打开了热搜第一,点进去第一条微博便是陈灵发一条长微博。   “前几天发的一件事。忍了很久,心里很难受,还是想和大家说说,如果影响到谁,就当我是深夜牢骚吧。我和周承恋爱四年了,两年前被某个姓叶的插足感情,周承和她合作过一次后她就对他纠缠不放整整两年,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10号周承生日,我和他一起庆祝,因为周承的新戏女一换了人,姓叶的半夜杀了过来,好像我们是背着她偷情似得,拿了蛋糕砸了我,还试图谋杀周承!我知道肯定很多人不相信我说的,毕竟我在大家眼中只是个十八线嫩模,当天的视频我一会儿会放出来,至于我和周承的感情是否属实谁插足谁,大家可以去翻我三年前的微博,看看谁才是第三者,也希望公众擦亮双眼,请某些人还我一个公道!”   在陈灵发视频之前大家都在评论猜测姓叶的指的是谁,猜测她是不是想火恶意炒作,陈灵发完视频后评论里却成了统一的“卧槽!”    ☆、第12章   陈灵跟周承说自己有叶茗施暴于他的视频证据时,两人原本是说好了,事情的起因是两人拍戏认识,叶茗想□□周承来演他开年新戏的女一号,被拒后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后续周承再放些莫须有的“实锤”由此把她黑成一个靠出卖肉体上位的女星。   却不料周承被陈灵狠狠地坑了一把。   陈灵是个十八线开外的野模,没作品没资源,整天就靠在微博露露肉来博人眼球。周承虽然作风混乱,对于自己作品却视若珍宝,陈灵明示暗示想在他的剧中演个角色都没成功,她演技太烂,长得再好周承也不会让他去毁剧本。   圈子里很多人为了火,为了出名脸都可以不要,编瞎话要比卖肉搏上位简单多了。   如果按照周承说的,只是爆出视频再添油加醋抹黑叶茗,即使视频是由她发出来,公众的关注点也不会落到她身上,那么她依旧是个碌碌无名的十八线。   所以陈灵连夜撰写一篇长微博,发在视频之前,把公众的视线实实在在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实话还是半真半假除了他们三人谁能知道的清楚呢?就算叶茗出来澄清与周承是真正的恋爱关系,并非第三者插足和□□,陈灵三年前与周承的秀恩爱微博却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陈灵无疑是个机智的女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原配哭诉委屈,靠别人的黑料成了焦点人物。发完微博的一个小时后就收到了多家网络媒体的采访通知,微博粉丝以时速1万的趋势增长。   叶茗之前的酒吧事件也再次被搬上了台面,有细心人士把叶茗当晚去酒吧之前进的那个小区与周承家的住址全扒了出来,还有周承的生日日期全与陈灵说的吻合。   本来很多粉丝是不愿意相信所谓的插足一说,只是多数人都知道叶茗与周承确实是两年前才认识的,叶茗微博还有当时两人初见时的合照。加上陈灵早她一年多的秀恩爱微博,粉丝完全懵了,即便是叶茗的真爱死忠粉都不敢发乱发“无理由相信你”此类的评论了,只能等待叶茗的回应。   在各种细节都核对得天衣无缝的情况下,陈灵的热评成了叶茗黑粉和吃瓜、考据党的天下。   —作为一个路人来看,说谋杀可能太过了,如果真是谋杀,po作为视频男主的女票为什么不上去救人,还有功夫拍视频?致使你在这种时刻掏出手机点开录制的究竟是出于想红的习惯,还是另有原因我并不感兴趣。只想问一句上个月被拍到某导演夜会F奶女子的是不是po?   —谋杀?卧槽!女明星为了拍戏卖肉见多了,头一次见谋杀的。那啥,以叶茗的咖位来讲,应该不会为了某卫视的开年戏去冒这种风险吧?ps:路人观点,拒绝键盘侠。   —po的说法有理有据,第三者插足别人感情还这么凶悍,作为一个某些人眼中的女神,人设崩到西伯利亚了。   —周承不是xxx的编剧吗?这部剧我刷了几百遍!!!我的少女心啊啊啊!!!不过话说回来,懂女人心思的男人肯定感情历练比较多这一说法在他这里很站得住。   —你们都在说叶茗谋杀,小三巴拉巴拉的,怎么没人关注周承这个隐形的渣男?他如果一身清白,谁能粘的上来?说好听了是人死缠烂打,说不好听了就是脚踏两条船,吃着锅里的盼着碗里的。他是个什么玩意,po你好好看清楚啊!   —目测ym要臭,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佬了?   —乖巧式吃瓜。   周承被按着头压进水里的视频被人做成了动图在网上疯狂传播,视频的截图一时间成了最热门的表情包。   叶茗接了梁哥的电话出门去公司之前,刷了下朋友圈就看见叶家希发的一条带周承坐在地上皱着脸张嘴咳嗽表情包的消息。   —行程天天满到爆炸,累的想呕吐。让我死吧.jpg   “你嫌累可以回家歇着。”叶茗边锁了手机去换鞋子。   沙发上打游戏的叶家希立刻退出了游戏,一脸乖巧的拿了车钥匙下楼等叶茗。   叶茗知道叶家希没什么真材实料的技能,除了一张嘴能说会道,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他车开的还算稳,叶茗暂时让他给自己开车。叶家希想演戏想做明星,一开始很不情愿当她的司机,直到叶茗说了,他跟着多跑跑,见得多了,认识圈子里的人多了,机会自然会有。叶家希也了解叶茗的脾气,缠的紧了她不耐烦自己就得卷铺盖回家,这才罢休。   叶家希从后视镜里观察叶茗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姐,我冒昧问一句,网上的都是真的么?”   叶茗拿着《你的路》在看,没理他。叶家希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又问:“那个,我问问你的小助理有没有男朋友总行吧?”   “我警告你,别打袁蓓的主意,她太单纯,你别糊弄她。”叶茗虽然没有看着她这个弟弟长大,他那张嘴却是从小能哄会骗,短短几天的相处也让叶茗彻底摸透了他的性格,见着好看的小姑娘就想撩,风流属性暴露无遗。   公司楼下前后门全被各路记者堵得水泄不通,堪比早高峰。叶茗庆幸她家的住址还算隐蔽,没被扒出来,否则到现在她连门可能都出不来。   叶茗在车上等了快十分钟,公司保安才把人群整理好秩序,叶茗带了副墨镜下车,瞬间快门声和噪杂的人声乱成一片,叶家希甚至都捂上了耳朵。   “叶茗,对于谋杀和第三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某个记者的话筒举过来蹭到了叶茗脸上,保安的吼声根本没人在意。   “你与周承的关系是什么你能说下嘛?”   “当时你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么?”   叶茗——叶茗——叶茗……   短短一两米的路,叶茗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走不完了,一声声质问在她耳边炸开,几乎刺穿耳膜。   叶茗其实无所畏惧的,既然有人忍不住了,她不怕把这件事再拿出来说道说道,是黑是白随人说去。脚步刚站定,刚想开口回应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走了。   进了公司大楼,梁哥放开手,推推眼镜语气急道:“你想说什么?你真的想杀周承还是真的是小三?”   叶茗看向别处笑了,梁哥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从出道我开始带你,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一点□□,现在好了,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么?热搜女神!”   旁边的叶家希很没眼色的提醒了一句:“还有一个,黑料女神。”   梁哥撇他一眼,皱眉道:“我知道你也不想自毁前程,不过你的性格还是收一收的好,你是公众人物做什么出轨的事情都可能被人拿来大做文章。这些话我今天也是最后一次说了,你的经纪约下个星期也到了,孙总让我给你说说,可以放你自由,你如今是当红一线了,公司却还是个小公司,小庙不敢留大神,你考虑考虑吧。”   叶茗嗯了一声说:“不用考虑了,我也不想续约了。”   “叶茗你也别多心,公司并不是在这个关头要赶你走,你……”   “梁哥你带我这么多年,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公司和你始终于我有恩。”叶茗打断他说,“解约未尝对公司和我不是件好事。”   整个事件中受益最大的是陈灵,而最亏的却是最先提议把视频爆出来的周承。   一个才华横溢有风度有样貌,无论人品还是作品口碑都一等一的著名编剧,一夜之间成了脚踩两条船、喜欢拈花惹草的渣男。   虽然陈灵在微博里一再强调两人才是恋人关系,叶茗是死缠烂打想卖肉的小三,却敌不过网友手下的键盘。   一个巴掌拍不响,更何况是在感情上。   周承在私人牙科医院等着值牙,说话满嘴跑风,给陈灵打电话时忍不住发火,口水从少颗牙的缺口里往外喷。   “陈灵!你有病啊?!我让你发视频只说叶茗的事,你提咱俩的事干嘛?!”   陈灵坐在化妆间等着录节目,头一次她拥有了自己的专属化妆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摆弄着化妆台上形形□□的化妆品,语气轻松地说:“咱俩的事不就和叶茗有关么?怎么了?嫌我配不上你啊?我告诉你周承,你太懦弱了,你就应该把叶茗打掉你牙齿的照片也发上去,要闹就闹个彻底。好了不说了,我马上要录节目了,有空再联系吧。”   周承捂着缺颗牙的嘴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他是想利用别人反过来被别人摆了一道,得不偿失,鸡飞蛋打。   本来他还想等陈灵把视频发出来,他转发做解释,结果陈灵自己先用一条长微博把事情讲开了,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全摊在了公众眼前,她倒是把自己择出来成了受害人,把他坑个半死。 ☆、第13章   与公司不再续约已成定局,当天晚上公司官博就公布了这一消息,不免又招来一波波键盘侠口水满天飞。   公司官博发完叶茗不再续约的消息后,叶茗立刻转发了,至于大家想要的澄清微博,却迟迟不见踪影。   多数人认为叶茗的不回应已经是默认了,于是乎开始了各种更加肆无忌惮的嘴炮攻击,粉丝们也坐不住了,一场路人黑粉与真爱粉之间的厮杀在某匿名论坛上打的火热朝天。   论坛短短几天被盖了一个有史以来最高的楼,999+页的楼层,通篇互怼谩骂,管理员出来删了无数次,和谐楼层依旧是层出不穷。   各路要求叶茗方做回应的呼声接连不断。   叶茗无数次在微博写了文案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她想把事情的原委实话实说,转念一想,就算说的是实情,舆论混杂的时刻又有几个人会信呢?   各方的说辞都是在偏向自己,私人的事拿到台面上永远说不出个所以然。   各种询问的消息充斥着叶茗的手机,她窝在家里看剧本,如果不把手机调成静音,提示音就会不间断的响。   叶家希自从前两天与叶茗从公司回来,就有点闷闷不乐,一天到晚追在叶茗身后问她自己还有没有做明星的机会。   他是看叶茗没了经纪公司,把她当做了下岗工人。   叶茗看着剧本头也没抬,指指门:“叶家希,你别妄想走捷径。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个下岗工人,你跟着我也是受苦,回家吧,继续去逃避人生,混吃等死。”   叶家希那点不存在的自尊心突然有些受挫,平时是万万不敢和叶茗还嘴的,今天本来就心情烦躁,一时没忍住怼了回去:“我逃避?也不知道是谁,被人骂的满世界都知道了,还躲在家里不敢回应,像个缩头乌龟!”   叶茗放下剧本,抬头看他,脸上无波无澜叶家希却被看的后背发麻,结巴着说:“姐,我那个,我嘴快,你别,别在意……”   叶家希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姐,虽然知道叶茗现在不会动不动就修理他,内心对她还是隐隐犯怵。   “你说得对。”叶茗点点头拿过手机,“我现在可不就是个缩头乌龟。”   叶家希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姐这次铁定要把他赶出家门了,都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跪求饶恕的准备了,叶茗却像没事人似得,让他定外卖,自己上楼去了。   叶家希的话突然就点醒了叶茗,与把隐私晾出来给人指指点点比起来,似乎做缩头乌龟更加的糟糕。   正在叶茗编辑好一段文案要点发送微博之时,一条热点推送在屏幕上方跳出来了。   “叶茗再爆打人,酒吧内抡人酒瓶至一男子毁容!”   推送在屏幕上方逗留了几秒就消失了,叶茗退出微博在后台点开,不出所料是酒吧的那次。   新闻内附了一张照片,叶茗手中拿着酒瓶对着额头出血的男子,地上满是碎玻璃渣。   点开原po链接是一个微博才注册几天的小号。   “ym在酒吧一言不合朝人脑门砸酒瓶子虽然没人来得及拍视频,但是在场很多人拍到了酒吧老板阻止她双杀的视频。而且酒吧监控也录到了,只是打人事件的目击者好像都被公关了,约炮门爆出来了,这个事却没一点消息漏出来,本人不是目击者,偶然在朋友手机里看见这张照片,偷偷发博,好玩而已,勿扒。   评论瞬间就炸了,关于叶茗的事情这几天凡是有料可爆者,都成了大大小小的网红。   —好玩?!卧槽你在搞大新闻你知道不知道?   —666,真看不出来嘿,女明星也能接二连三出打人的新闻。   —社会我叶姐,人狠路子野。   —半个月了才爆出来,被公关了没错。   —ym大概是真的得罪某某高层了233333333333。   粉丝这边却在哭唧唧,我女神可能遇上水逆了,事事不顺,等官方消息的同时集体转发各种锦鲤祈求霉运快快过去,希望女神好运。   粉丝的行为惹来一众黑粉的嘲笑。   —你家女神打人谋杀做小三,你们不去感谢人家没报警的受害人,在这转发锦鲤,你的良心大大的黑。   —锦鲤大王保佑你里女神糊穿地心。   —转发这只秋刀鱼,下次一刀捅废渣男!   叶茗回到自己的微博页面,把草稿箱里的东西改了改点了发送就关了手机。   糟心么,她不觉得。只是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爆发,她有些应接不暇。   “谋杀未遂也好,酒瓶至人毁容也好,都如大家所看见的一样,具是事实。而小三、卖肉上位全属恶意抹黑。所有冲突的发生皆是事出有因,个中缘由你我他心里最明白。别把脸不当脸用。”   要么说全世界最难伺候的就是键盘侠,没回应时挤破头要回应,有回应了又“呵呵,什么狗屁回应”、“这就完了?”、“看不懂……”   林畅刷着微博,唉声叹气。   谢铮叼着烟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游戏,嫌弃道:“别给这伤春悲秋,我听了耳朵受罪。”   “我心疼我女神,粉儿都掉几十万了,”林畅撇嘴,“别的我不知道,就咱酒吧这事,明明委屈的是她啊!她那是自卫防御,怎么成一言不合给人毁容了呢?竟会添油加醋瞎写。”   谢铮没理他,右手捏着烟身弹了弹烟灰,左手单手几下收了两个人头。   “我觉得咱俩作为目击证人应该去提供有效真实的证词,”林畅说,“你作为约炮男主角更要出面回应。诶,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上头条了,叶茗的不知名□□,哈哈哈哈。”   谢铮把燃尽的烟头砸过去,盯着屏幕蹙眉:“你的证词保留待用,先操心自己的事吧。小助理的心得到了么?”   林畅捂着胸口假装干呕:“你现在怎么这么恶心了,宛如一个中二智障。”   “你不就是么,看言情小说的少女?”   “卧槽!”林畅放下手机几步快走过来,与谢铮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袁蓓突然主动跟我聊天!虽然她说的什么什么小说我听都没听过,但是好神奇的,我百度之后跟她瞎扯居然也能对上!我感觉我俩的距离瞬间拉近了无数个锦西路,她约我下星期日一起去看电影,咦嘻嘻~”   “你昨天弄碎的两瓶酒就当是红包了,恭喜。”   “散装二锅头,我的幸福就值三十块。”林畅弯腰去看电脑,指指点点:“大啊!开大啊!这时候不开憋着干啥?!傻逼死了吧!”   谢铮的手机正好响了,他起身去接电话把2:19的败局丢给了林畅。   谢铮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屏幕惊喜的发现败局差不多居然要平了。   “跟谁聊呢,半天没完。”林畅专心致志地看屏幕,转眼间完成了五杀。   “隐藏大神啊你,”谢铮说,“帮我上段,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去哪约啊?我发现你最近神出鬼没的,说,是不是外边有人了?”林畅。   “对。”谢铮扔下一个字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叶茗从西榔桥回来后就一直没什么工作,整天在家里看剧本,今天陈立约了她拍初期宣传照,后天就是开机发布会了,本来上星期就要拍的,陈立突然说发生点小意外,才延期到今天。   陈立肤白颜正,为人风趣幽默,一点也不端导演架子,叶茗进去换衣服时,袁蓓在外边和他聊得火热朝天。   “不要叫陈导,叫我小陈就好。”陈立眨眨眼。   袁蓓被他这个动作苏的少女心爆棚,脸都红了,刚要说话旁边的叶家希就切了一声。   “老陈更适合你。”   袁蓓不搭理他,偷偷拉过陈立小声问:“陈导,电影男一到底是谁啊?我也是小说粉来着,很想知道呀。”   陈立神秘地摇了摇手指,说:“天机不可泄露,后天你就知道了。”   “我也不行嘛?我可属于内部人员!”袁蓓说。   “等等啊,乖。”陈立给了她一个摸头杀。   袁蓓再一次苏到不能自已。   叶家希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套!   叶茗今天要拍的宣传照是陈芦在电影中患病以后的造型。   陈芦从小在乡下长大,后来来到大城市打工,从与丈夫认识到结婚,虽然一直居住在城市里,打扮着装却没有完全地入乡随俗,土气中总带着点不伦不类。   她得病以后隔三差五疯疯癫癫的,加上还要照顾女儿,生活上邋遢不少,因为精神问题,还染上了烟瘾。   今天要拍的套戏服,是一件简单破旧洗的泛白的连衣裙。   叶茗穿着戏服,披头散发从化妆间出来,正好看见门口在与陈立说话的谢铮。   谢铮回过头,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像是忍不住笑的样子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挡了挡。   “够不够土?”叶茗本来是想问你怎么在这的,被他这么一笑注意力也转到了自己身上。   谢铮还没回答,袁蓓小跑着就过来了。   “姐!凤谋的插曲首发啦!”    ☆、第14章   袁蓓拿着手机跑到叶茗身前,兴奋地脸蛋泛红。   “姐你怎么没告诉跟你合唱的是他呢!”袁蓓激动地手舞足蹈,“你见过他本人嘛?什么样子?帅么?高么?”   叶茗看了眼她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情歌》又转头看看身边的谢铮,一时间没弄明白状况,冒出句:“还,可以吧。”   18|9的谢铮就这么被说成了“还可以”。   袁蓓看看叶茗又看看谢铮,不确定问:“他,他就是离筝?”   “他姓谢。”叶茗一本正经的纠正她。   谢铮轻咳一声想岔开话题:“你们……”   “啊啊啊!是他没错了,”袁蓓打断他,捂着嘴想要尖叫,“我就说怎么感觉你的声音那么熟悉呢!终于见着本人了,我想哭!”   “你不是经常去他酒吧么?”叶茗扭头问谢铮,“你什么时候改姓李了?”   谢铮:“……”   袁蓓看她一头雾水,点了几下手机递给她。   《情歌》在一家音乐网站首发。电视剧里的插曲在剧播之前公布,人气一般根据剧本身的热度、演员或演唱者来决定,叶茗现在本就处在霸屏时期,插曲一发出一夜之间就被顶到了热歌第一。   歌曲下边的评论早已经是999+,演唱者的署名本是叶茗、谢铮,评论里却是一排排的“啊啊啊原来是离筝”。   磕肃情磕到昏迷:我特麻还说,这人谁啊听都没听过也敢来抢我们燃燃的插曲!点开听了一半,卧|槽!!!离筝唱的?再一看演唱者,懵逼了两秒,后知后觉发现大概是男神的本名,扑通跪下!   暴力小娇妻:楼上世另我。只是听歌就听出了cp感,无限单曲循环中。   离筝你什么时候娶我:男神名字太好听了吧!好了,我终于知道他姓什么了,我要去给孩子取名了。   嗳鉨嗳菿死:你们能不能先别激动,等官方消息好不?声音可以随便调的,信不信我能把陈燃的声音调成低音炮……啊啊啊啊就是离筝!不会错!调个球球!我变成灰都能一耳朵认出来他的声音!   豆浆姬:火星老铁是友军!大家赶紧上面!   喵酱:失踪人口回归、有生之年!与闺蜜抱头痛哭!   小叶子飞:对离筝虽然是路人,但还是想说一句,离筝声音猴猴听~   一眼250年:谢铮,离筝,离筝,谢铮都是我老公!   安之若筝:离筝居然和叶小三合作,呵呵我转黑了。   筝吹:管理员话题外的讨论封不封?离筝多久没动静了,你是真粉么?还在这搅和。   一闪一闪biu:不说了,打榜去了!   叶茗看完赞最高的几条评论,还在消化内容,谢铮拿过她手里的手机还给袁蓓,拉过她往回走。   “离筝一会记得跟我合个照啊~!”袁蓓在他们身后喊道。   叶家希瘫在沙发上朝天翻个白眼心道:花痴!   叶茗被谢铮带着又回了化妆间,谢铮反身把门关上,牵着她坐到化妆台前。   叶茗从镜子里看身后的人,谢铮用粉底遮住她眼角的小痣,拿了根眉笔,轻轻地在她左边眉梢上重新点了一颗。   “陈芦还没嫁给蒋林之前,打工时低血糖晕倒,一头栽到地上,地面上的小石头尖扎进了她这个地方,久而久之变成了一颗痣,化妆师把位子弄错了。”谢铮放下眉笔,两人在镜子里对视。   “看得挺细致,”叶茗挑了挑眉毛,“作者大大。”   “你的观察能力也很细。”谢铮抱着手臂侧靠在椅背上。   “争黎是作者,离筝是歌手,你还有多少身份?”叶茗问。   “没了,没了。”谢铮摆手无奈笑道,“无聊产物,说是作者太抬举我,《你的路》写的东拼西凑,我自己都不想看第二遍。”   叶茗站起身,说:“写的是很乱,小学生的思路都比你清晰。”说完转身出了化妆间。   《你的路》是一篇色彩灰暗的悲剧小说,通篇负能量。   陈芦的一生称得上幸福的日子,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她的出生便是罪孽,她是遗腹子,母亲怀|孕她时得知是女儿却没钱打胎,无奈生下她后就扔掉了,她自小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六岁,被人贩子拐骗到另一个村子里卖给无儿无女的赵老头,赵老头对她进行了长达6年的性|侵。   陈芦忍受多年,在一个雨夜拿了把劈柴的斧头把熟睡中的赵老头砍死逃跑了。   赵老头脾气怪,村里没人愿意和他来往,他的死活更没人关心。陈芦躲在附近的桥洞里吃野菜喝冷水度过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她趁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上镇子上赶集时,偷偷回了家。   躺在床|上的赵老头已经开始发臭发烂,陈芦忍着恐惧拿了行李和零钱永远的离开村子。   陈芦在江省做了十年的零工,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干过,住在十平米的地下室勉强维持温饱。   直到她22岁生日那一天遇见后来的丈夫蒋林,生活才有了质的改变。   蒋林有钱,他看上陈芦的单纯漂亮,认识她两天蒋林就连哄带骗把她睡了。   睡完了,蒋林嫌她脏,怨自己看走了眼,他要甩掉陈芦时,她却怀|孕了。   蒋林有不|育症,观念又传统不愿意做试管,要孩子只能靠几率。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终究也没个孩子,不成想陈芦一次就怀上了。   陈芦因为怀|孕嫁进了蒋家,她以为一切苦难都已经过去,却想不到这才是苦难的开头。   袁蓓翻着小说哭地梨花带雨,叶家希是个泡妹高手,他知道这时候安抚没有上去一起讨论来的戳心,于是挪过去坐到她身边,咬牙道:“这种渣男就应该被车怼死,什么垃圾玩意……”   “你闭嘴!”袁蓓放下书,眼泪也不擦转头瞪他,“蒋非如果是渣男这世界上就没有好男人了!没看过就别瞎搭话,烦人!”   叶家希傻了,他以为袁蓓手上的是她在车上不离手看地入迷的虐|恋小说。   叶茗从化妆间出来,袁蓓看见了立刻迎上去,抹着眼泪说:“姐,陈芦好可怜啊,我看得难受死了,我要给作者大大寄刀片。”   “不用寄了,直接给你家离筝大大吧。”工作人员过来叫人,叶茗丢下一句话去拍照片了。   谢铮挑起一边眉梢,说:“听说我的微博都长草了,大家在催我回去更博,我还在想要不要更,更点什么。”   “要要要!”袁蓓猛点头,“放心吧,即使你文案只有一个句号,我也是不会给你寄刀片哒~刀片是虐读者大大的专属!”   谢铮明白了什么似的长长哦了一声,许诺袁蓓这星期一定更停更一年多的微博。   谢铮是《你的路》作者争黎的事,目前知道的只有付遇、陈立和叶茗。   当初谢铮懒得再费神想名字,直接把离筝反过来注册了笔名连载《你的路》,离筝是古风歌曲原创圈著名的大神,即使不爱听古风的人也多少知道他,只是却没人能想到火爆网络与各大书店的《你的路》是他把离筝颠倒过来做笔名创作的。   宣传照拍摄服装只有叶茗身上这一套。   剧组演她女儿的小演员今天与她一起拍,第一组就是她牵着女儿的手,目光茫然看着虚空。   小演员才3岁,早上没睡足有点闹人,她妈妈哄了好久都不愿意拉叶茗的手,叶茗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讨厌小孩子了,这会儿在旁边看得也头大。   糖果冰淇淋必杀技都用上了,小姑娘却是看都不看。陈立苦笑:“要是10几岁的我还能用用美男计。”   一边的谢铮走过去,蹲在小姑娘身边与她平视,柔声问道:“是不是想回家啦?”   小姑娘含|着泪花委屈地点点头。   谢铮笑笑,凑到她耳边用手掩着说了几句悄悄话,小姑娘听了大眼睛眨巴了几次把眼泪忍回去,脚步虽然迟疑,却还是一步步走到叶茗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叶茗抬眼看向谢铮,表情带着钦佩。   陈立朝他竖竖大拇指,打趣道:“你的撩妹技能居然已经炉火纯青到3岁小娃娃的地步了,看来我不能再靠美男计立足江湖了,可愿意教我一招?”   “美男计全年龄通用,只不过你……”谢铮说半句留半句,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摇摇头。   陈立瞪眼:“你别以为你曾经是我室友现在是我老板就有资格侮辱我颜值!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下来夸我帅!”   第一组照片顺利拍完,小姑娘几乎是松开叶茗的手瞬间就睡着了,叶茗想到以后和她还有很多场重头戏要拍心里就直犯怯,小孩子这种生物她完全对付不来。   第二组宣传照是陈芦患病后染上烟瘾的时期,道具烟被点燃了递到她手上时,叶茗只是闻见了烟味就呛得皱眉,她从来没有抽过烟,即便是什么都想尝试尝试的年纪,她看见这种东西也毫无兴趣。   最后只能用没点燃的烟,后期ps。   陈立给叶茗递道具烟时,看到了她眉梢的小痣皱眉责备道:“化妆师怎么弄的痣点的真随意。没看过原著嘛!眼角眼角说多少遍了,还给我点眉毛这!”   谢铮:“……” ☆、第15   从西榔桥回来半个月没见到谢铮,要不是知道了他是电影的原著作者,叶茗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   如果换一个人再次面对他会尴尬或者躲开也说不定,叶茗不会,她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去,话既然说开了,在我心中你还是朋友,你想继续维持朋友关系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不想,反正进一步不可能,只好变成陌生人了。   叶茗想,谢铮要么是开玩笑的,要么也没把这件事放心里,对她来说这样最好。   宣传照拍完陈立请大家吃饭,谢铮和陈立还有点事要忙,叶茗几个在休息室等他们。   《情歌》公布后引起了一阵轰动,虽然创造了不小的热度,小三事件依旧霸占着各种头条热门,陈灵如愿火了起来,成为炙手可热的网红,周承则在昨天发了暂退到国外进修的消息,被网友狠狠地再次嘲笑了一番。卫视的开年大戏也因为编剧的离开无期限搁置了。   所有的矛头依然指向叶茗,即便她已经作过回应,大部分网友却不买账,不依不挠要求开记者发布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有人甚至威胁要把她两次三番动手伤人的视频根据那去报警。   叶茗从来没有在微博评论下回复过,破天荒回了这个要报警的网友。   —麻烦你了,我现在与公司解约工作断了,正愁没钱吃饭,可以免费进去吃三餐,简直是江湖救急。   网友不可能真的去报警,没人想往自己身上招惹麻烦。叶茗回他也不是因为气急,翻评论翻到这一条把她逗乐了,忽然觉得和网友扯嘴皮子也挺好玩。   在网友看来她的回复却不是扯闲,反倒是认为她实在是嚣张,居然拿蹲号子开玩笑,于是,叶茗的黑料又多了一条,直接上升到人|民与国家了。   和公司提前结束了合作关系,叶茗反倒一身轻松,至少没人有个风吹草动就各种电话消息要她澄清,要她解释。   她不打算再签经纪公司了,有戏找就拍,没资源了便慢慢淡出娱乐圈。   拍戏虽然压力大耗神耗身体耗时间,叶茗却乐在其中。演员虽然是她喜欢的职业,这个圈子越发地让她感到腻烦。   休息室的冷气开的太低,叶茗这几天身体欠佳,吹了一会有些受不了打了个喷嚏。叶家希和袁蓓一个埋头玩手机一个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叶茗推开休息室的门出去了,门外与门内完全是两种气候,她走到附近的石阶上坐下来,拿出带出来的道具烟点燃了一根,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它放进嘴里。   电影后半部分陈芦几乎是烟不离手,如果还靠后期,很难达到真实的效果。抽烟对于陈芦来说是一种纾解,甚至称得上享受。一口口烟雾深深吸进肺里再吐出来,那种感觉叶茗想要真正的把自己变成陈芦,只能克服心理上的厌恶去尝试。   她把烟放进嘴中时,呛鼻的烟雾瞬间灌满了她的呼吸,叶茗忍住扔出去的冲动浅浅吸了一口,意外的是除了浓重的味道让她有些不适外,呛咳却没有出现。   不知不觉叶茗已经把一根烟吸完了,平时闻着味道就受不了的东西,让初次尝试的她有些欲罢不能。   她想,自己大概是提前进入了角色吧,烟雾吸进肺中那种畅快感,属于陈芦,也属于此时此刻的叶茗。   谢铮走过来坐在旁边台阶上,拿走叶茗手中才点燃的烟。   他看看她身侧烟盒上的三颗烟蒂:“少抽点,以后试炼的机会多得是。”   原本刺鼻的味道,叶茗现在闻起来居然感觉很好闻,人是适应能力真是强大。   “开拍之后哪有机会试炼。”演员对于新的角色设定,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要自己提前演习无数遍直到熟练,真的到了导演喊开始那一秒钟演习才算结束。   “我想现在把陈芦抽烟的习惯改成吃零食会不会太迟了。”谢铮说。   “不迟,”叶茗缓缓道,“收回授权,回家随便改。”   谢铮偏过头笑了,说:“如果你愿意负责我下半生那没问题。”   叶茗:“我可以考虑少收你违约金。”   叶茗其实并不是从名字猜出来谢铮就是《你的路》的作者,她的脑洞没那么大。   《你的路》中蒋林死后,某一天,蒋非帮陈芦把女儿从幼儿园接回来在院中对她表达爱意,而陈芦对他避之不及时,他独自站在楼下看着二楼陈芦房间的灯光有一段内心独白。   “你是我的终点,我只是你路过偶然会看一眼的风景。”   高三时叶茗在院子里做题,把家门的钥匙放丢了地方,找的过程中在两家邻近的窗台上发现一张纸,这段独白与纸上写的一段话,一字不差。   谢铮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只是字写的难看地非常有辨识度。   每次翻看《你的路》看到这一段时,叶茗总觉得有种熟悉感,结合袁蓓所说的离筝,细细一想,回忆起纸上的话,这才看破谢铮的身份。   一行人去吃饭时,叶家希说他有事不去了,贱兮兮的问叶茗能不能开她车去,叶茗本想让他打车去,叶家希说是去接女孩子约会,打车不方便,再三保证绝对不喝酒,吃完饭就来接她,叶茗才点头同意。   叶家希爱慕虚荣,爱装逼这一点没人比叶茗更了解他,能有个对象给他收收心也比他天天打游戏乱花钱来的要好。   晚饭在一家高档西餐厅吃的,陈立请客,被狠狠宰了一顿。   天一热叶茗胃口就不大好,没吃几口东西净喝酒了。摄制组的几个人能吃能喝,要了好几次酒,陈立哭丧着脸告饶:“大哥大姐们,等咱电影票房过亿了,你们拿拉菲洗澡我都不拦着,现在就放过小弟吧……”   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酒开了一瓶又一瓶,陈立捂着肚子说:“你们喝着,我先去卖个肾换钱。”   最后一行人除了谢铮和袁蓓全喝高了,陈立大着舌头指谢铮:“我拒绝付钱!你,你是大,大boss你掏钱!”   谢铮巴拉开他的手指,不动声色从他衣兜里摸出一张卡,举到他眼前说:“我付。这不是卡都拿来了么,就是密码记不清了,多少来着?”   “四个3两8”陈立脱口而出。   叶茗喝的有点晕乎,半趴在桌面上看谢铮耍陈立,笑得直抖。   他们吃完饭出门时叶家希也正好回来了,坐在车里玩手机等叶茗。   袁蓓自己打车回家了,谢铮分头去送陈立和其他人。叶茗上了车,叶家希在跟人语音聊得火热,她上车一歪就睡着了。   叶茗喝了酒爱睡觉,不闹不撒酒疯,酒品相当好。   入行第一年,参加公司的年会,叶茗作为新人被梁哥带着敬了一圈酒,她第一次喝酒喝了这么多,还能站着面不改色,公司的人连声称叹她千杯不醉。回到家叶茗才关上门就弯腰吐了一地,直到吐得胃里无物可吐,呕出的都是带着血丝的苦水。   吐完叶茗连走进洗手间的力气都没,挪了几步躺在沙发睡着了。后半夜硬生生地被胃疼疼醒,艰难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刚想喝,一张嘴,胃里一阵灼痛紧接着呕出一口血。   第一次喝酒就喝出个胃出血,叶茗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恢复工作,自此酒量锻炼出来了,胃也落下了毛病。   叶茗睡得不安稳,喝酒之前虽然吃了点东西垫着,这会迷迷糊糊的还是感觉胃里阵阵发紧。   她迷糊着半睁眼瞄了一眼前排喃喃道:“叶家希……开慢点,我难受。”   叶家希哦了一声继续和妹子聊天,车速却越来越快,叶茗有些忍不住想吐,车身猛地一下剧烈的震动,直接把她从后座狠狠甩到车门上,右手手腕猛然撞在车门把手上,剧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叶家希?”叶茗直起身喊了一声,叶家希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车前的玻璃全碎了,外边闪烁不停的灯光打进来,她看见叶家希侧脸全是血。   车祸,叶家希忙着看手机,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超速闯了红灯,在十字路口撞上了一辆电动车,骑车的妇女和车上的小孩被撞飞了几米,小孩当场死亡,妇女重伤。紧接着车不受控似得又向前开了几百米撞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大货车。叶家希被撞击变形的驾驶室挤得浑身是血昏死过去。   谢铮把人挨个送回去后,开车准备回酒吧。路过一家粥店时,想到叶茗饭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担心她像上一次那样再不舒服,拿出手机想问问她到家没,要不要喝点粥。   叶茗接到谢铮的电话时,医生正在给她右手手腕打石膏,叶家希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警察守在医院走廊等她出来核实情况。   谢铮是和被撞的母女家属同一时间来到医院的,两个警察带着去认遗体,谢铮走到坐在手术室门口长椅上的叶茗身边。   骨折的剧痛让她的脸色如同白纸一样,右耳耳后到下巴被车窗按钮划破一层皮,隐隐往外渗血。   谢铮在她面前蹲下身,拽长了袖子抬手轻柔地给她一点点擦去耳后的血迹,柔声道:“去上点药吧?”   叶茗缓缓摇了摇头,说没事。眼睛半秒钟也不敢离开手术室的门。谢铮没再坚持,站起身跑去护士站拿了棉签和药膏过来,留下的一个警察看他要给叶茗擦药,警惕的问了一句,你和她什么关系。   谢铮取出棉签沾上药膏细细地为叶茗涂在伤口上,淡淡回道:“家属。”    ☆、第16章   叶家希玩手机撩妹开车走神造成惨剧,骑电动车的妇女全身多处骨折加内出血,他自己肋骨折断□□肺里,妇女手术完进了重症监护室,他却还在抢救。   妇女的丈夫和弟弟在太平间认过小女孩的尸体,出来在走廊见到了叶茗,民警刚说了一句,这是肇事者家属,她是肇事者的姐姐当时也在车上。话未落音女孩的爸爸张牙舞爪就朝叶茗扑了过去。   “还我的女儿啊啊!杀人凶手!!!”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水果刀,三个民警没来得及出手制止,刀尖就捅进了迅速挡在叶茗身前的谢铮肩膀上。   谢铮及时抓住了刀身,刀尖只是扎破了衣服伤了皮肉,伤的狠得其实是他的手掌。   “干嘛呢!”三个民警见状赶紧上去制住了状若癫狂的男人,女孩的叔叔上前推拉民警怒道:“放开我哥!杀人偿命!她就得一命赔一命!”   谢铮不顾血流不止的左手拉着叶茗往后退了几步。   “肇事者还在手术,法律会制裁他,你在这拿刀动枪属于恶意伤人知不知道!”民警劝阻两人。   男人手里的刀被夺走了,三个民警看他看的紧,他没任何再动手的机会,嘴里叫骂不断,最后滑到地上抱头痛哭。   叶茗从谢铮身后往前走了一步,谢铮想阻止她,她朝他摇摇头示意没事。   叶茗走到坐在地上的男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泪水随着她弯腰的动作从眼眶里滑落,砸在医院光洁的地板上碎成无数小水珠。   “我们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和赔偿,您……节哀。”   男子哭喊嘶吼:“别给我假惺惺!你道歉了我闺女能活吗!你们全死了她也活不了!!!我的宝贝秋秋……”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对门口的众人摇摇头,说了句话,具体是什么叶茗嗡嗡作响的耳朵没听清楚,但是这种场景她在戏里经历了多次,她太清楚医生的意思了。   天地都在旋转,如果不是谢铮揽着她的肩膀,叶茗已经软到在地了。凌晨的医院走廊里,失去孩子的男人吼叫不断。   “怎么能这样就死了?!他不能舒舒服服死手术台上啊!枪毙他!千刀万剐!”   谢铮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叶茗。   从小到大,她都是个性格坚韧,冷面冷心的人,叶康民死的时候,叶茗都没哭成这样。   她忍着哭声忍到全身微微发抖,谢铮半抱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叶茗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手里紧握着他的衣角,无声痛哭。   叶茗从未这么怨恨过自己,如果她不让叶家希来接她,如果她当时没喝酒,清醒着她一定会阻止叶家希边开车边玩手机,可能就不会有今晚的车祸,小姑娘和妈妈回到家一家人温馨团聚,他依旧是那个吊儿郎当,撩天撩地好吃懒做的叶家希。   可是“如果”和后悔药一样,并不存在于世上。   被撞的妇女还在24小时的危险期内,一切解决方案只能等她是否可以平安度过危险期再做决定。   谢铮陪着叶茗在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叶茗从医生宣布叶家希死讯到进去看他的遗体,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过。   凌晨的苏城凉风习习,没了白日的燥热烦闷,蝉鸣和无数小昆虫的鸣叫使得黑夜热闹无比。   谢铮知道,她最疼的人便是叶家希。   叶家希每一年过生日,叶茗都会送给他生日礼物,而且全是他心心念念李虹舍不得给他买的玩具。叶茗那时候也是个学生,生活费学费都要靠叶康民那点儿退休工资。她给叶家希买礼物的钱是一点点从一日三餐的开销里省下来的。   叶家希学习差,叶茗自己的书都懒得翻,每天下学还要定时定点辅导他一个小时,叶家希不愿意学闹脾气,叶茗虽然经常修理他,最狠的也不过是按着他的脑袋逼他看书。   “不要乱跑。”谢铮陪她坐了一会,丢下句话小跑着出了医院大门。   叶茗看着地面,眼睛几十秒才轻轻眨一下。叶家希每天都睡得很晚,有时候她半夜3点左右下楼倒水喝,路过叶家希的房间他还在客厅打游戏。此时此刻他却长睡不醒了,刚才进到手术室去看他的遗体时,她甚至有些不敢掀开蒙在他身上的白布。   十分钟后谢铮拿着个盒子回来了,在她身边坐下时还在喘,边打开边说:“这家的粥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吃点吧”   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随着盖子的打开弥散在空气中,谢铮凑近闻了闻,端起盒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闻着挺香。”   谢铮一直陪着她,划伤的左手没时间去处理,本来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这会儿知道是不是拿东西牵扯到了,手上的粥盒都沾上了血。   叶茗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下勺子里的粥,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过他手上的盒子放到一边。伤口果然又崩开了,隐隐往外渗着血。   谢铮把手往身侧藏了藏又要去拿盒子,毫不在意道:“没事,我单手也能喂你,再吃点,晚上喝了那么多酒……”   话没说完,叶茗拉起他不由分说地朝门诊楼走,谢铮被牵着一段路嘴上还在念叨着椅子上的粥。   “你的胃没难受吧?要不再吃点吧……”   护士在给谢铮上药包扎过程中眼睛一直在偷瞄旁边的叶茗,谢铮第四次被棉签狠狠戳到伤口时终于忍不住苦笑开口说:“护士姐姐,这时候就先别追星了吧?”   护士反应过来赶紧收回视线给他专心上药,小声对谢铮说:“我喜欢看她的戏,头一次见着真人,你们俩认识?”   谢铮嗯了一声。   护士八卦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有没有男朋友,偷偷地。”   谢铮抬眼快速瞥了一眼叶茗,发现她并没有在看这边才用气音说:“目前还没,不过快了。”   护士满脸不相信的表情,也没再多问,低头给谢铮缠上绷带,末尾还打了个蝴蝶结。   两个人慢悠悠的又走回了院中的长椅旁,谢铮把凉掉的粥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想在去买一份,叶茗阻止了他:“我不饿,你回去吧。”   谢铮跟着他坐回了长椅上,右手拉过她的左手,轻声道:“你看,你右手受伤,我左手受伤,正好互补。不管什么事,现在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谢铮掌心炙热的温度渐渐传到叶茗手上,黑夜中像是一个安全温暖的依靠,她感觉悲痛慌乱,空荡过度一颗心,此时此刻突然平静了下来。   叶茗偏过头看他,谢铮低着头专心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的侧脸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表情,叶茗却能模糊感觉到,那应该是满满的温柔。   “你如果不想回去就靠着我睡会吧,”谢铮抬头看她,两人视线相接,“明天还有好多事要你去处理。”   叶茗抬手捡掉谢铮肩膀上的一团柳絮,说:“谢谢。”   如果没有谢铮一直陪着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也躺在病床上,或者是独自坐在这里崩溃大哭,孤独无助。   谢铮瞪大眼睛语气带了点故意的惊喜:“这是你给我取的小名嘛?挺可爱的。”   叶茗垂下眼,换做平时她可能会笑,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谢铮收回表情,问她:“你记不记得,家希七岁那年从石桌上摔下来那次?”   那年夏天,叶家希想吃院里葡萄树上的葡萄,他正在换牙,新长出来的没多久就吃糖吃坏了,满嘴的坏牙蛀牙,叶茗勒令他一个月内不许吃甜食,叶家希馋,叶茗不给他吃糖,他就自己爬到石桌上去摘葡萄架上的葡萄。   叶茗和谢铮放学回到家一进大门把叶家希给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从石桌上摔了下来。叶茗慌张地跑过去抱他,叶家希却不买账,一把推开叶茗气呼呼跑出了院子。   “你生他气不愿意去哄他,我追出去的时候家希正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吹气。”谢铮缓缓回忆道,“我过去一看,他膝盖上摔破了一块,虽然没流血,皮掉了一层。家希看我来了,赶紧对我使眼色,我问他怎么了,疼的狠吗?你知道他怎么说么?”   叶茗摇摇头,她只知道叶家希后来和谢铮回来了,还偷吃了糖,她闻见他满身都是甜丝丝的草莓夹心味。   “家希撇撇嘴说,没流血就不疼,不要告诉我姐,她会哭。上一次我削铅笔割到手了,她骂我骂着骂着自己哭了。”   叶茗的眼泪瞬间滑了下来。   谢铮抬手轻轻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哄她:“你看,家希才多大就知道心疼姐姐。不要再难受了好么?家希看得到,他也会伤心。”   叶茗轻轻点头,泪水却是止不住一颗颗坠下来,谢铮把她揽进怀里,手指一下一下抚慰着她的发。   “睡会儿吧,我陪着你,不离开。” ☆、第17章   急救把叶家希带到医院的时候叶茗就给李虹打了电话,李虹那边听着像在打牌,吆五喝六的,叶茗说了两遍“叶家希出车祸了”李虹才有功夫回她话。   “死没死,没死别烦我。他出过好几次车祸了,皮厚没事。”   叶茗说,差不多了,在抢救。李虹顿了一下,那边的牌友在催她,李虹对着话筒快速说道:“你可是她姐,他出事了你4负责啊!我儿子完完整整跟你走了,回头我看见他哪不好了,你别想脱干系!三条……”   长椅边有棵桃树,清晨的朝露顺着桃枝滴下来落在熟睡中的叶茗脸侧,像一滴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谢铮刚想抬手给她擦掉,叶茗像是做了噩梦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他停在她脸上的手。   “怎么了?”谢铮问她。   她梦见叶家希开车送她回家,路口突然窜出来一辆巨大无比的货车,不管不顾朝他们撞过来,坐在驾驶座的叶家希一声惨叫,她慌张探过身去喊叶家希,才发现副驾驶上还坐着个肢体残破不全的人,她抬手摸了摸,他已经没了呼吸。   这个人便是谢铮。   叶茗放开他的手,摇摇头发出的声音带着点惊魂未定的颤抖:“做了个噩梦。你胳膊还好吗……”   谢铮左肩被她枕了一夜,已经麻木没了知觉,此时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耷着,他用右手揉了几下站起来轻松说道:“还能用,不过下次你最好还是躺我怀里。”   “叶茗!”   叶茗听见喊声回过头,李虹来了,气势汹汹的快步朝她走来,边走边指着她责问:“我儿子呢?!你不说他在抢救吗!你当姐的还在这儿和这个臭小子打情骂俏!叶家希怎么样了?!啊?!”   如果叶家希还活着,叶茗肯定会说,你儿子出事了你这个当妈的还在打麻将,你有资格问我?   叶茗抿了抿嘴唇,艰难开口:“虹姨,家希……没抢救回来……对不起,对不起……”   叶茗从小到大,无论叶康民逼迫也好哀求也罢她都没对李虹喊过一声妈,后来叶康民也放弃了,说你总不能喊她喂喂喂、诶诶诶吧?叫姨也行。叶茗哼了一声照样喂喂喂。   这是叶茗第一次叫对她的称呼。   “你说什么?!”李虹瞪大眼,一把拽住她的右胳膊用力晃,“你再给我说一遍!家希怎么了,啊?”   胳膊的剧烈动作带动骨折的手腕,叶茗疼的皱眉也没有开口阻止李虹。   “婶,”谢铮过去拿开李虹拽着叶茗的手,沉声说道:“家希昨天晚上就没了,去看看他吧。”   李虹听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光呆滞喉咙赫赫作响急速倒气。   “虹姨!”叶茗见状赶紧蹲下来,伸进她衣袋里拿出个小瓶子拧开放在她鼻子下边。   李虹有慢性支气管哮喘,随身带着吸入剂,叶茗记得她这病是生完叶家希坐月子受寒得上的。   李虹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一把推开叶茗,骂道:“滚别在这假好心!家希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凶手你等着!你等着……”说完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医院里跑去。   叶茗被推得坐在地上,眼睛直愣愣看着草地回不过神。   谢铮走过去俯身扶起她:“李婶知道实情就不会这么说了,你别往心里去。”   叶家希埋在了苏城地价最贵的一处墓园,这是李虹要求的。   李虹说她连夜打车回来,不成想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叶家希,她跑去太平间看过他的遗体后,坐在医院大厅里嚎哭了一上午,扯破了嗓子骂叶茗骂医院,搞得医院里人尽皆知。直到负责这起事故的民警来取叶家希的死亡证明,对李虹加以劝阻她才停止闹事。   叶家希的葬礼后李虹对叶茗提了无数的要求,其中包括要把他葬在寸土寸金的苏城墓园,叶茗一一同意了。   被撞死的的小姑娘的赔偿与仍旧处在昏迷中的妇人的后续责任,她全自己担了下来。   叶茗弯腰把花放在墓碑前,她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头发随意散着,唇色泛白脆弱地仿佛一碰即碎。   “叶家希,你能不能长点心。才活了多少年啊你,亏么?”和平时教育他的口气一般无二,只是尾音不易察觉地在抖了一下。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也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花,模仿者叶家希的语气说道:“姐你烦死了,别絮叨了好嘛?”   叶茗回过头与来人目光交接,谢铮朝她弯弯嘴角说:“叶小姐,假期是不是到头了,该回去工作了?”   《你的路》的开机发布会因为这场事故延期了一个月,叶茗处理完叶家希的后事又每天在跑事故的后续,完全忘了还有部电影在等着她,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提醒或者催过她,直到所有事都安置妥善,谢铮才告诉她,开机发布会重新定了日期。   事故中的妇女在叶家希下葬那一天醒了,目前处在恢复期。   叶茗想到马上要进组拍摄了,准备去看看她。   谢铮陪着叶茗从墓园出来,遇见了李虹。   叶家希下葬后她跟叶茗要了二十万后就消失了,叶茗以为她回了西榔桥,打了她的手机也无人接听。   “虹姨你最近去哪了?”李虹神情颓丧,满脸疲倦,头顶的头发像是少了一块,头皮光秃秃暴露在空气中。叶茗上前一步问,“你来看家希?”   “我来看看我儿子不行啊?!”李虹拿白眼翻她,指责道:“我去你家找你,又跑你公司找,全没人!怎么着你是打算躲我?”   叶茗问:“你没打我手机么?”   “我手机没了!”李虹没好气道,“给我点钱,我买手机。”   叶茗觉得自己亏欠叶家希,顺带亏欠李虹,她年纪轻轻失去独子,叶茗没办法再向从前那样对她冷眼相待,李虹想要的不过是钱,叶茗不忍心拒绝,她心中有愧。   李虹如愿又从她这里要到二十万,脸色也好看了,对叶茗说:“我以后就定居在苏城了,离家希也能近点。”说完抬手抹了抹眼泪。   叶茗闻言愣了愣点头:“房子……我会让袁蓓带你去看。”   李虹得偿所愿,走路都带风。   她走后两个人去看了还在住院治疗的妇女,她恢复的不错。只是还没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缓过神,整日里精神恍惚不肯说话。陪护着她的丈夫看见叶茗来了也爱答不理,叶茗把营养品和钱放下要走时他喊住了她。   男人背对着两人给妻子削水果缓缓说道:“车,是你的,你作为一个名人,想必号牌粉丝都很清楚吧?而且你当时坐在车上却没及时制止没提醒肇事者专心开车,不说一半,你至少有百分之2、30的责任吧?金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精神损失你要怎么赔”   男人站起来转身面对他们,拿着水果刀指指床上呆愣的妻子,恨声道:“你们害死我的女儿,害的我老婆成这样,你觉得赔点钱就能弥补她和我精神上的伤害了吗?!你最好公开道歉,她看了说不定心情还能好点!”   叶茗垂下眼皮眨了眨,谢铮想制止她开口,手却被紧紧握住了。   “好。你照顾好她,我改日再来。”   “……”不待谢铮说话叶茗就拉着他快步出了病房,直到跑到停车的地方她才松开手。   谢铮一被她松开就朝车上踹了一脚,急地气都出不匀:“叶茗你是不是傻?”车身被踹的一阵晃悠,叶茗后退一步歪头看了眼他踹过的地方,皱眉说道:“凹进去了,你有闲着没事修车的钱不如多给林畅发工资,他约我们家袁蓓吃饭都只是去大排档。”   “别转移话题!”x谢铮气呼呼地说,“你是嫌你负面太少吗?道个狗屁的歉!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自己都是受害者!”   叶茗直愣愣看着他气得想跳脚,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谢铮瞪她,“你敢公开道歉我就敢公开追你,不信你试试看,我粉丝虽然没你多,分分钟也能给我弄到热搜去。”   叶茗顿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沉默了有半分钟才开口,声音淡淡地说:“你最好别在我这再费心思,我什么样你最清楚不过。”   谢铮敛了脸上气急败坏的神色,认真回她:“对,我很清楚,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叶茗转过身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按下车窗,抬头看谢铮,说:“脾气大,性格坏,一言不合就动手,怎么,你是小时候没挨够揍么?”   谢铮俯下身,靠近窗口,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非常近:“我什么样你也很清楚吧?执拗、认准了不撒手,跟屁虫最大爱好就是死缠烂打。”   旁边有两个小孩子说说笑笑经过,男孩指着他们这边对小姑娘说:“快看,有人在亲嘴。”   小姑娘歪头看了一眼,捂着眼睛害羞:“哇你真不要脸,居然偷看!”   “你也看了,更不要脸!”   男孩拉开她的手说:“那我亲你一口,别人看我们就变成他们不要脸了。”   说完吧唧在小姑娘脑门上亲了一口。   “听见了吗?最不要脸的?”叶茗摇上了车窗,谢铮收回在小男孩说要亲一口时转过去的视线,绕到副驾,勾唇笑。   “你马上就知道了我还能更不要脸。”    ☆、第18章   小三事件后,叶茗的名字在搜索框里打出来,再没有一条正能量消息。   叶茗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对于一个月前车祸事故中,自己作为肇事者家属向受害者的道歉后,就删除了手机里的微博。   网上又是一阵轩然大波,多数人转黑吃瓜,真爱粉无处哭诉。   几个广告合约相继提出不再续约后,正在洽谈中的两部戏也没了音讯。叶茗的资源一下子丢失了将近百分之70多,换做以前多少一线娱乐经纪公司千方百计想挖她,现如今与公司解约快两个月了根本无人问津。   半年前定好暑期录的一档综艺节目,在马上要开录之际突然在官博宣布唯一的女嘉宾换人。在发消息之前连通知都没有通知本是原定嘉宾的叶茗。   这档综艺是近几年国内爆火起来的王牌综艺,节目组财大气粗,官宣换人后的当天晚上就把违约金打到了叶茗账户上,虽然对换人事件一字不提,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所谓墙倒众人推,不过如此。   袁蓓气得在屋子里转圈,眼圈都急红了。   “怎么这样啊!当初找咱们低三下四,说违约就违约也太不要脸了吧!”她把合同放在桌面上,怒气冲冲地点点纸面,“姐,起诉他们吧!这是在你不知情放情况下,单方面违约啊,你不同意解约,这场官司他们必败无疑。”   叶茗敲敲她的脑门:“你脑子是不是锈逗了?合同上写着呢,单方面违约的违约金人家都痛快的给了,起诉他们还有什么意义?”   她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头也不回的说:“何况就算他们不违约,我也不准备录了。”   袁蓓追过去帮她打开门,两人一同出去。   快开到目的地时,袁蓓脸上还一副委屈巴拉的表情。   叶茗坐在副驾伸过去手指挑挑她的下巴,逗她:“你家老板虽然落魄了,你的工资福利年终奖照旧发得起,来笑一个。”   袁蓓撇撇嘴,挤出个笑:“姐,我心疼你,这些人太过分,早晚会有报应!”   “祝他们,嗯……看小说天天踩雷,怎么样?”叶茗笑道。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你的路》开机发布会的举办地点。   发布会在一栋二层小别墅的院子中召开,这座别墅是电影中蒋林兄弟二人与陈芦的家。陈芦余生所有的恩怨爱恨都会在此展开、进行、结束。   所有的演员都是电影中的打扮,叶茗穿了陈芦的一件旧裙子,把头发暂时扎了个马尾。发布会开完要就地开拍,时间紧迫,陈立没搞太大噱头。   到场的各家媒体无一不是冲着叶茗来的,肖想着从消失一个多月的叶茗身上再挖点猛料填补很久没什么大新闻的娱乐头条。   背景板是叶茗之前拍的宣传照之一。陈芦牵着女儿蒋杉杉的手走在空茫无人的路上,杉杉空着的另一只手旁边打上个大大的问号。   陈立拿着麦克后退几步到背景板前边,抬手指指陈芦,说:“我们的女一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我死皮赖脸请来的,她是陈芦的不二人选,单看这张海报,我想问问在场各位,她是不是你们心中那个陈芦?”   在场的有媒体记者也有电影中各色演员的粉丝,他们大都看过原著。在看到这张海报前,很多人认为叶茗确实不符合陈芦的形象。   单从身高来讲,叶茗不穿鞋1米72,陈芦不到1米6。与她对手戏最多的蒋非身高在1米75,要达到两人身高差又不垫台子,做后期的情况下,蒋非的演员至少要在1米87之上。   书粉是最苛求细节的群体,改编电影的消息才放出来就有人为身高问题纠结上了。娱乐圈里是有几个年龄气质与蒋非符合的,要么是演技烂到念台词要读数字,要么是身高较低。蒋非最大的爱好是打篮球,入选的几位男演员,即使是垫了增高鞋垫也很难达到轻松灌篮的视觉效果。   粉丝对蒋非的人设用了八个字概括:身长玉立,暖炉男友。   有人说叶茗身高过了,气质不到位,陈芦唯唯诺诺的性格指定要给她演成高冷心机婊,选什么样的蒋非感觉她都会一拳打的人妈都没不认识,电影怕是要拍崩。   直到在场的人看过了背景板上的海报,心里的想法才有些改观,只是静态的照片并不能令人完全信服,陈立请出叶茗时,她从幕后缓步走上台上,台下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陈立得意地问:“怎么样?我选的演员没崩吧?”   台下某个视频网站的男记者蹦跶着喊了一句:和我yy的一模一样!贼像!   台下一阵哄笑。   陈立把话筒给身边的叶茗,要她说几句。   “我和在场很多人一样是《你的路》的书粉,”叶茗说,“我也经常把自己代入陈芦的世界,这种性格的角色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她胆小懦弱,无论面对感情还是生活她都是个缩头乌龟。但是在扮演母亲的角色时,她却能扛起一座山。有一句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陈芦本是如此。我很感谢陈导,圆了一个小粉丝的梦,陈芦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也是我演艺生涯的最后一个角色。我会用十二分的努力去演好她。”   不管全场的记者还是粉丝和工作人员,皆是被她最后几句好震惊的目瞪口呆,就连陈立都懵圈了。   陈立侧过头小声问:“什么情况?”   台下的人和他一样,一副状况外的样子,高低不齐的声音在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意思是在宣布退出娱乐圈了吗?   37度的高温使人暴躁烦闷,记者们最烦的就是明星卖关子,叶茗深知这一点,直接给出了回应:“对,《你的路》是我作为演员的最后一部作品,也算是善始善终了。演员是我热爱的职业,即便是不演戏了,我转到幕后依旧会做和演绎相关的工作。关于我的话题就聊到这里吧,大家都看见海报上的问号了吧,那是给蒋非留的,陈导藏得天衣无缝,连我都不知道蒋非的演员是谁。”   叶茗以为她已经黑到大家巴不得她赶紧滚出娱乐圈了,想不到真的说出来了,他们却是这种反应,台下好几个人都哭了。   哭得是真爱粉,而媒体记者都在忙着疯狂拍照。   叶茗暂时回了后台,留陈立一个人收拾摊子。   对于大家的追问,陈立只能苦笑说:“我大概又成功蹭到了热度。”   陈立作为一个自黑高手,已经炉火纯青到靠自黑化解各种尴尬。   有记者说:“我突然有种蒋非可能是导演演的预感……”   陈立嘿嘿一笑,说:“你的眼光不错,如果记者做不下去了可以来我公司做星探!”   叶茗退出的消息分分钟又上了热门,消失一个多月,一出现又是大新闻,一些同行难免犯红眼病,只是这次的大新闻是宣布为他们让路,几个三线十八线的甚至转发了“好舍不得啊。”、“认识叶姐多年,人和戏都没得说,有缘再合作。”、“舍不得,常联系吧。”。   叶茗看得直乐,这几个加了演员歌手金V的跟她全是没有一点交集的陌生人,这热度蹭的确实有点没脸没皮。   退出的消息她想和车祸道歉的事一起说,只是两者八竿子打不着,在道歉的时候说这些难免显得太不尊重受害人了。微博她也删除了,以后也不会再在社交媒体发布什么消息,《你的路》的开机发布会成了她唯一的渠道,陈立天天嚷着想蹭热度,她也算是给他如愿了。   轮到别的演员上台陈立才得空跑后台休息室找叶茗,他满头热汗往叶茗旁边的沙发上一瘫,生无可恋道:“叶小姐,你这样谢铮会揍死我的。”   叶茗淡淡道:“关他什么事?作为原著,开机他都不来,没他说话的份。”   “他呀……”陈立清清嗓子,坐直了说,“大概怕见光死。在国外就不同了,他跑大街上喊他是争黎都没人理他。你不知道有一次他嘚瑟,弄了一堆书去菜市场卖,人可能看他坐轮椅比较惨,居然还真有人买!爱凑热闹果然是不分国界的,哈哈哈。”   “为什么要坐轮椅?”叶茗转头问。   陈立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时候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谢铮风尘仆仆快步走进来,二话不说拉起陈立推搡着把他赶出了门。   “大哥你不是……诶诶!悠着点!我的老腰!”   不待他说完,谢铮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叶茗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看向门口的谢铮,缓缓道:“争黎大大这是来视察工作了嘛?”   叶茗昨天问过他,开机发布会他来么,谢铮都在含糊说不一定。   对此叶茗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烦闷,此时见了他忍不住想嘲讽几句。   谢铮脚步沉稳地一步步靠近,走到叶茗跟前,俯下身双手撑着沙发两侧的扶手,眯眼一字一句说道:“叶茗,既然你都发微博了,那我也要履行我说过的话了。”   说完不等叶茗反应,猛然低头向她唇上吻去! ☆、第19章   两人唇与唇只差半个指尖的距离,谢铮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叶茗鼻息间,在四片唇相接之前零点几秒的时间里,叶茗呼吸窒了窒,下一刻抬手推开了他。   谢铮被推倒在地,坐在地上愣了半天,嘴角逐渐漫开笑容。像是遇见什么好笑的事情,甚至笑出了声。   叶茗蹙眉看他,在他亲过来的瞬间那种厌烦感,此时在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后突然消失了。   谢铮笑起来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淡淡的小酒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酒窝并不是天生的,它的来历大概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叶茗记得高一的大年三十,叶康民和李虹要去叶家希姥姥家过年,叶茗不愿意去,自己留在家里用李虹调好的饺子馅包了十几个歪瓜裂枣的饺子。   饺子下了锅煮过成了一锅饺子粥,来串门的谢铮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笑得前仰后合,叶茗看也不看他,端着白白绿绿的一碗饺子汤坐在桌前准备吃。谢铮凑过来一把抢走她面前的碗。抱着出了门,回来的时候碗里的饺子渣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白白胖胖完整的大饺子。   “赶紧吃,香菇牛肉馅的!”谢铮又坐回了小板凳上,一只手托着腮,满脸期待地等着她吃。   他身上干净的白羽绒服沾上点带着泥的雪,左边脸颊也蹭上了,靠近嘴角的位置破了,米粒大的血点子挂在脸颊上,像年画上点了胭脂的福娃娃。   叶茗知道那是他刚才出门时候摔的,她听见了他短短的叫了一声。   “你毁容了。”叶茗低头夹了一个饺子,咬上一口鲜香的汤汁立刻溢满唇齿。   谢铮啊了一声,抬手摸摸有点刺痛的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毫不客气拿起叶茗的脸盆接了热水洗脸,脸上倒是不出血了,留下个小小的创口,他拿着镜子看了半天。   叶茗一碗饺子吃完谢铮才放下镜子,整个人垂头丧气的端起碗说:“再给你盛点吧。”   叶茗说不用了,他却还站在原地不动,电视上春晚热热闹闹开始了,谢铮眼巴巴的看着叶茗嗫嚅道:“我妈看见我的脸肯定絮叨没完……我,能不能……在你家看电视?”   叶茗不爱看春晚,电视开着低头画画,谢铮不等她同意屁颠地跑过去坐在她身边。   那是叶家希开学要交的家长作业。   “叶茗,你说我脸上会不会留疤?”   “……”   “我怎么感觉这么疼呢,该不会感染了吧?感染的伤口肯定留疤,唉。”   “……”   “要是留疤了怎么办啊……脸上顶个疤坑,想想就跟个二傻子差不多。”   叶茗被他念叨的忍无可忍,放下笔凑近了看他的脸,认真道:“放心吧肯定会留疤,还有可能感染,烂穿了,你就多张嘴。   谢铮吓得大年初一自己偷摸跑了两趟医院。   脸上的小伤口倒是没留下疤痕,痊愈后只留了个淡淡的印子,一笑就变成了个小小的酒窝。   “叶茗,你别想甩掉我了。”谢铮收起脸上的笑容,“我也不会再放你跑掉。”   两人一个沙发上一个地上,默不作声对视良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陈立才迈进一只脚就定在了门口。   “战,战况挺激烈啊……”   谢铮从地上站起来,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眼色?”   陈立也不恼,越过谢铮对叶茗说道:“叶茗你去补下妆,一会出来和蒋非一起回答记者问哈。”   “蒋非人呢?”叶茗蹙眉,“不会真是你吧?”   陈立贱兮兮笑了一声也不回答扯着谢铮走了,叶茗去化妆间补了妆,顶着大太阳又上了台。   “来来来,”陈立把台上一众演员叫到一起站在一排,给叶茗空出来很大的空间,“关于蒋非的扮演者大家肯定期待了好久吧?首先我为吊了大家半年的胃口道歉。”   台下有人喊:只要不是你就好!   陈立没皮没脸说道:“蒋非的第一人选确实是我……哈哈哈开个玩笑。我们的电影男主角是定下女主角是叶茗后才定的,没人比他更了解也更适合蒋非一角,如果当初我没死皮赖脸邀到叶茗,可能现在还在选蒋非的演员。”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旁边晒得有些呼吸困难的叶茗有点想踹他一脚。   “好了,再卖关子我该被砸臭鸡蛋了。”陈立后退一步转身对叶茗说,“请我们的女主角亲手为我们揭开蒋非的面纱吧!”   叶茗走到背景板前,抬手把杉杉另一只手旁边贴着的大问号撕了下来。   蒋非的脸露出来,台下一片谁啊、不认识的议论,叶茗却看着海报上的人愣在了原地。   海报上的蒋非白衬衫牛仔裤,年少英俊,站在母女俩的身侧,眼中溺满温柔。   照片即使是ps上来的,却没有一丝违和感,这便是书中那个蒋非,无时不刻守护陈芦的蒋非。   后台走上来一个人,和海报上的蒋非打扮一模一样,唇角带着笑意,一步步走到叶茗身边。   “陈小姐久等了。”谢铮低声说。   叶茗暗中咬咬牙,一拳砸在了他后腰。   谢铮脸色变了变,硬是忍着痛又加深了笑容。   “请我们的男女主角往前站。”陈立笑嘻嘻地跑过去撕开蒋非饰演者名字处的纸条。   谢铮?   台下有人问,那个古风大神离筝嘛?他不是个大叔嘛!   《凤谋》插曲公布后,很多人知道了离筝的真名,真人倒是从未有人见过真人。论坛上各种扒皮贴都在扒他的身家背景,最火的一个帖子楼主自称和离筝是邻居,贴了一张他在楼下遛狗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目测是位年过半百的大叔。   一开始很多人是坚决不信这就是离筝本人的,直到楼主分析完细节后,把打死不相信的一干人变成了半信半疑。   照片里的人溜得狗是三只狗,一只浅黄色、一只纯白色,一只斑点。离筝的粉丝都知道他有三只狗,黄点点、白点点和花点点,颜色和品种与这三只一模一样。   楼主后续又放了自己蹭到邻居家的wifi截图,wifi的名字正好是离筝新出的一首歌的名字,恰好他之前在微博说过要把歌名设置成wifi名字和密码,欢迎来蹭网。   论坛的粉丝把扒皮贴疯狂私信离筝,只是离筝那次发完新歌后就消失了,扒皮贴也被删掉了,粉丝来来走走更新换代了几批,这件事也被忘的差不多。   “当年被扒出来那个其实是我爸。”谢铮笑道,“因为出了点小事故一直没时间上网说清楚,放的久了后来也忘了。”   台下一个年轻小姑娘在他话刚落音就尖叫了一声:“啊啊啊是离筝的声音没错,天啊!本人好帅!你们看见了吗?!求游轮求钻戒!”   她在开直播。   陈立尴尬笑笑,清清嗓子说:“他不仅是你们的离筝大大,还是电影的原作者争黎,现如今更是你们的男朋友蒋非!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如同一颗水珠滴在满锅滚油中,现场顿时炸开了。   叶茗略微侧过头轻声对谢铮说:“所以你是原著就能演男一了么?脸呢?”   谢铮回她:“不要了。”   到了记者提问环节,全是提问谢铮的,叶茗和电影中别的演员被晒在一边。   —是唱歌不赚钱还是不出名你为什么跑去写书?   谢铮说:“写《你的路》之前出了点小意外,躺着无聊,室友又太缺德天天占网打游戏,电脑里能打开的只有文档。”   陈立之前在微博说过和《你的路》的作者是室友,谢铮口中的缺德室友自然是他。   —那又怎么想来演电影了呢?据我所知你并非科班出身,不怕演砸嘛?   谢铮低头轻笑:“演不演的砸还是要等电影出来再说。蒋非虽然是我创造的,我了解他并不代表能演好他。”   —你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哪不是等于坑陈导坑粉丝嘛?   听到这里陈立忍不住插话:“这位记者大哥,他不仅是原著编剧,还是我们的投资人,放心他不会傻到坑自己的。”   旁边的叶茗挑挑眉,无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没别的身份了?   谢铮:“……”   记者继续提问,话题转到了叶茗身上。   —你刚才说这是你最后一部作品,那么这个决定和之前的约炮小三打人一系列事件有关嘛?你是怎么看待自己从一线女星变成黑料满天飞的热搜常客呢?   和电影相关的问题就那么几个,问完了难免有人不遵守规定想打探些私人八卦。   叶茗刚想开口讲话,手里的话筒就被人夺了过去。   “南城路的酒吧是我开的,视频里的人是我。”谢铮缓声道,“我和叶茗认识快二十年了,小时候我粘她,她经常修理我,揍我。我演蒋非确实不是只是角色适合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叶茗演陈芦,蒋非会是另一个人来演,或者《你的路》根本不会拍。她单身,我追她,哪来的小三?”    ☆、第20章   谢铮一席话落音,激起现场一片轩然大波,嘈乱中台下一个身穿白色短袖的男子推开了维持秩序的保安从侧面冲上了台。   他的动作太快了,没人看得清他手里拿了什么,等叶茗满头是血倒在台上时,在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谢铮是台上离后边的叶茗最远的一个,却是最先冲过去的,只是男子的动作更快,他发现情况不对冲过去阻拦他时,他手里的酒瓶已经狠狠地砸在了背对台侧的叶茗。   现场的记者媒体听完谢铮一番表白后,无人不在内心窃喜,今天来的太值了,猛料一个接一个。谁也料不到,最猛的往往是不可预测的意外。   砸叶茗酒瓶的男子很快被保安制住,1米9的肌肉大汉,动用了四个保安。没人敢想象他把酒瓶砸到叶茗后脑上用了怎样的力道。   谢铮抱起昏迷不醒的叶茗时,手抑制不住地在抖,抖得几乎抱不稳她。   粘在他手上的血几乎刺痛他的视线。   陈立伸手想从摇摇晃晃的谢铮手上接过叶茗,谢铮躲开了他。   发布会因为意外只能中止,记者媒体收获一堆干货撤退了。   电影本来就被迫搁置了一个月的进度,目前所有准备都就绪,剧组上百号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的档期时间也无法再延期。   陈立要开车送叶茗去医院,谢铮没理他,把叶茗安置在后座,上车飞一般地开了出去。   陈立只能留下,先拍摄其他演员的戏份。   谢铮活了25年,即使是在异国他乡出车祸,双腿疼到几乎失去知觉,孤零零躺在马路上等急救的时候,他都没像此时此刻这么慌张过。   叶茗头上的血沾满了他的双手和前襟,浓厚的血腥味像一道催命符无时不刻在催促着他,开快点,再快点。   等红灯的时间如同静止了一样,谢铮回头看后座的叶茗,内心焦灼地无以复加。   好在到最近的医院开车只花了十分钟,谢铮也顾不上找车位了,随便停在医院大门口,抱起叶茗就往医院里冲。   可能是谢铮跑得太快给叶茗颠醒了,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后脑的剧痛与严重的眩晕感让她连睁眼的小动作做得都很吃力。   谢铮坚毅的下巴线条在她迷蒙的视线里摇摇晃晃,叶茗想说,你别晃了,我头难受。奈何连张嘴的力气也使不上。   谢铮低下头看她,脚步不停,快速说道:“到医院了,你撑着点。马上就没事了。”   不待他说完,叶茗眼皮轻轻合上又晕了过去。   “叶茗!”   叶茗被推进了手术室,谢铮等在门口,坐立难安。手机响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拿出来接通。   “叶茗怎么样?”是付遇,“我和我大姨在一起吃饭,正看你们剧组直播,怎么好好的出事了?你在哪?”   “医院。”谢铮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付遇和谢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叶茗正好出手术室,中度脑震荡,后脑缝了9针,人还没醒。   谢铮拒绝了护士帮忙,亲自把她从移动病床抱到病房床上,站在一边的谢母想上前说点什么被眼尖的付遇拦住了。   “你没什么事吧谢铮?”付遇问。   谢铮拿了棉签沾水给叶茗清理侧脸的血迹,头也没回说道:“没事。”   “满身的血怎么叫没事?”谢母甩开拽着他的付遇,走到谢铮旁边,“儿子你不要命啦?走走跟我去看医生。”   付遇插嘴:“大姨他身上那是叶茗的血。”   “你闭嘴!”谢母瞪他一眼,脸色沉了下来,“大夫不说她没事了么,我听李虹说她在苏城住呢,叫她来照顾叶茗,儿子跟我回家换衣服。”   打小谢母就不待见叶茗,不仅仅是她爱欺负谢铮。谢母这种人传统封建,认为女孩子家家的应该乖巧懂事,叶茗恰恰与之相反。   十一年前叶茗走后,生病住院的谢铮回到家得到消息后紧接着又大病一场,在梦里哭喊的都是叶茗的名字,再次出院回家后人都变了样子,   放学了就坐在叶家门口台阶上发愣,人瘦了一大圈,成绩也一落千丈。谢父谢母愁的没办法找到李虹想让她联系联系叶茗,李虹回来了非但没带回来叶茗的消息,还把谢父谢母给刺激了一回。   “你们家谢铮暗恋叶茗,他写那情书你是没看过,啧啧,早恋啊!”   一家人为了谢铮用尽半辈子的积蓄在苏城买了套房子,搬了家。不料谢铮还是走不出来,几次三番回去西榔桥,家里人因为他无故失踪报了好几次警。   到高三那年,谢铮主动提出辍学去国外。   谢父谢母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付遇那时候在国外上学他过去也有照应便答应了。   谢铮去了国外之后一直没给家里打过电话,谢母起初还有些埋怨,直到半年后过年谢铮才给家里去了电话。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爸妈,我想你们了。”。   后来付遇偷摸告诉谢母,谢铮那时候其实刚结束心理治疗。   谢铮在国外读完大学时,付遇准备回国,问他要不要一起回,谢铮手里握着遥控器换台,从1按到100,电视里出现了叶茗的脸。她一身职业套装,正在演绎一位精致知性的白领。   谢铮快速换了台,轻声说:“我还配不上她。”   直到一年前才回国,和在国外认识的陈立和王川一起开那家六个点酒吧。   谢母以为谢铮应该早忘了叶茗了,至少放下了。万万想不到,自己儿子居然又和她搅合在一起了。   年少时的叶茗,谢母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现如今直接升级成了反感。   她可不想让儿子再载她手里,何况她现在的名声谢母作为一个电脑爱好者再清楚不过。   谢铮放下棉签,转身捏了捏谢母的手:“妈您先回去吧,您的购物车我清过了,你回家等着拿快递吧。”   付遇心道:现在用这一套怕是很难收买你妈了。   “要走你跟我一起走!”谢母道,“我喊李虹来,你少多管闲事!”   谢母去病房门口打电话,付遇凑过来掩着嘴小声对谢铮说:“你妈刚才看了你的深情告白后,气得碗差点砸了,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丢下叶茗一个人不管?”谢铮道,“你把我妈先哄走,回头我再跟她说。”   “弟弟,保重。”付遇拍拍他肩膀出去门口找谢母。   “李虹一会就来,谢铮出来跟我走!”谢母在门口喊人,无奈被付遇揽着肩膀脱不开身。   “大姨,您不是一直想见见陈燃真人嘛?走走走,我约他今天下午专程陪您吃饭看电影怎么样?他真人可是比电视上帅的多。”付遇哄她。   “谁我也不见!谢铮你给我出来老实回家。”谢母挣不开付遇,被带着不情愿地走了老远还在嚷嚷,“谢铮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非得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气死你妈你就高兴了是不是!付遇你给我放开!”   谢铮站起身过去关上病房的门,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叶茗伤在后脑勺,只能侧卧,可能是侧卧久了不舒服睡梦中她下意识动了动,想要躺平。谢铮见状赶紧起身轻轻按着她肩头,防止她乱动碰到脑后的伤口。   叶茗睡得很不安稳,眉心紧促,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和嘴唇因为失血微微泛白。   谢铮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抹去她额上的汗珠,动作轻柔地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叶茗对他来说,可不就是求之不得的宝贝么。   他在国外每一天都心心念念想回国,想见她。   少年时期的心思在历经分离后才逐渐明朗,那不是依赖也并非习惯。   那是深入骨髓的爱恋。 ☆、第21章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半坐在床边支着胳膊固定着手下的肩膀,防止乱动。   谢铮眼神温柔地看着尚在昏睡中人的面颊,眼皮很久才眨一次,生怕错过了什么似得。、   即便是十一年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光里,谢铮也从未这样仔细又近距离地看过叶茗。   叶茗容貌上与与少年时期并没有多大变化,眉眼精致带着点高贵不可侵。年少时别人口中的不近人情,不好相处,如今变成了一种冷然疏离的气质。也就是一些粉丝口中所说的,高冷。   在谢铮看来叶茗并非是个冷冰冰难接近的人,她只是性格要强,不愿意把柔弱的一面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愿意轻易向人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当年他出院回家一心沉浸在叶茗不告而别的伤痛中,跟本没闲暇去想谢母说的话:她把存款全给了叶家希母子。   她初入苏城人生地不熟,没钱没背景,一个女孩子怎么生存?   谢铮不敢想象叶茗这十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就算她后来进入了娱乐圈,不再为经济问题作难,依照现在来看,她大概也是每一步走的极为艰难。   他抬起空闲的一只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粘成一缕一缕的发丝,俯身在她额上印上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正要直起身时,叶茗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双视线相撞,谢铮反倒不急着拉开距离了,甚至微不可查地往前凑了凑:“还好么?要不要叫医生?”   叶茗后脑一阵阵钝痛加眩晕感,但是痛的程度是可以忍受的,她脖子往上有些僵硬,侧卧着压在身下的胳膊也发麻地厉害,刚想动谢铮按着她肩膀的手用了点力气,说:“别动,脑后缝合了现在还不能平躺。”   叶茗闻言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色,发干的嘴唇动了几次才张开,语气虚弱地问:“我的头发还在吗?”   谢铮突然叹了口气,迟疑道:“你,其实……没关系,我可以剃光了陪你……总会长出来得嘛。”   闻言叶茗顿时满脸震惊,慌张说道:“镜子给我看看……”   “医院哪有镜子。”   “手机打开,我……”谢铮用手掌若即若离捂住她的嘴。   “先不要说话,嘴唇干的要裂开了。”说完拿过床头柜上的温水放在她嘴边,“喝的到么?要不我去给你拿根吸管?”   叶茗把脸埋进枕头里,谢铮侧低头看她:“你是想让我喂你嘛?不用不好意思,我不怕被你占便宜。”   没反应。   谢铮从未见过叶茗这一面,一时间竟有些她在撒娇的错觉,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好了,好了再不出来要晕过去了,头发还在。”   他放下水杯,挑起叶茗耳边的一缕发丝在她脸侧扫了扫,她怕痒似得缩缩脖子,这才从枕头里出来。   可能是在枕头里呼吸不畅的原因,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点红晕,谢铮看来,此时的叶茗简直可爱到要把他的心都化成一滩春水。   “手机。”   谢铮妥协,拿出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放在她眼前,自己也凑了过来,镜头里出现两个人脸,谢铮侧过头把脸往她嘴唇上贴了上去,同时按下了拍照。   咔嚓。   叶茗伸手要去夺手机,脑袋一阵眩晕手瞬间就失去了力气,谢铮得意的把手机放回去,挑眉道:“你休想赖掉,我铁证如山了。”   叶茗看着他那一副得了便宜的模样,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和刚才被头发扫过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不敢去细想那种感觉,竭力想把它从心上赶出去,却只是徒然。   叶茗闭了闭眼再睁开,抿抿唇缓声道:“换人来演陈芦吧。”   谢铮听了脸上的笑意登时消失了,急道:“为什么要换人?医生说你的伤没事的,修养半个月照样活蹦乱跳,你不想急着开工也没事,你的戏份可以先搁着拍别人……”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演了。”叶茗打断他。   “不想演……”谢铮喃喃,话在嘴边绕了良久还是问了出来,“因为我吗?”   叶茗沉默了几秒:“对。”   谢铮僵住了,明明是酷暑天一时间却恍惚置身冰窟,再多的话语全被冻在了嗓眼。   “所有的后果损失我会负责,今天谢谢你了,麻烦你出去下我想再睡会儿。”   谢铮点点头,一步一步机械地走出病房,他用尽毕生力气关上了两人之间的那道门。   他如同一个落魄的小丑,出尽洋相去讨观众的欢心,最终收获的却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个个冰冷的背影。   晚上,李虹和袁蓓来到的时候,谢铮正提了一个袋子在病房门口犹豫着想要敲门。   “小谢呀?怎么不进去呢。”李虹打扮的非常潮,高跟鞋一步裙,手上丁零当啷带满了首饰。   谢铮没搭话把手里的饭递给了袁蓓:“让她趁热吃了吧。”说完转身要走。   “谢铮哥你不再这儿陪我姐了嘛?”袁蓓问。   上个星期去酒吧和林畅王川聊天,袁蓓知道了不少谢铮的事情。   王川说,谢铮在国外那几年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经常做梦会念叨她的名字。他和陈立知道了电视上有个演员也叫叶茗,以为谢铮可能是个追星狗,两人因此没少鄙视他。   王川是个爱音乐爱到发狂的疯子,家人不同意他做这一行,他只身跑到国外寻求梦想,有才华有抱负却没有施展机会,只能在网上发发歌,不红不火地赚个生活费。   机缘巧合下与谢铮陈立合租房子成了室友,不久前谢铮把他引荐给了付遇,付遇与王川志趣、性格相合,又都是话痨,在一起聊天难免会聊到谢铮。   王川说:谢铮这小子多大了还追星,天天做梦还喊人名字!   付遇凑过去给人八卦:那是他青梅竹马,喜欢人十几年了。那劲儿你是没见过,就差为她喝药上吊了。   王川回来后立刻就把这个事情当八卦扒给了林畅,林畅听了瞪大眼惊道:卧槽!怪不得前段时间叶茗晕倒了这货轻车熟路就给她抱自己屋里了呢。我还想他平时也不是个爱管闲事怜香惜玉的人啊,原来如此!这下那天在酒吧的客人拍的小视频,去处我大概也知道了,肯定是他给想办法“公关”了!   一边的袁蓓双手托着下巴冒心心眼:谢铮好痴情,蒋非原型是他本人吧。   早上的发布会袁蓓虽然把叶茗送到后就先行离开去帮李虹搬家了,震惊网络的直播视频她却是一分一秒都没错过。给叶茗打电话打不通,李虹在旁边老佛爷似得指挥她擦这个摆那个,她想走都走不了,直到有人给李虹打了电话,李虹突然满脸兴奋拉了她说要上医院看叶茗。   袁蓓原来也是个“肃情”粉,知道自己的男神是谢铮后,加上离筝和叶茗唱了插曲,听完王川的818,看完他的深情告白,彻底跑票站定“铮茗”不撒手。   “谢铮哥你别走啊,我知道你没事,一会儿我和阿姨就回去了!”袁蓓隐约猜得到谢铮可能在叶茗面前碰了钉子。上段感情狼狈收场,换做谁多少对新的追求者都会有排斥心理,袁蓓心里明白,但是作为一个死忠离筝粉,撮合两人她义不容辞!   谢铮嗯了一声,还是转身走了。他其实是要去给叶茗买点日常用品,她要住院观察一星期,无论她愿不愿意看见他,留下来陪护的人,只可能是他。   “诶,谢铮哥……”袁蓓想留他,李虹拉拉扯扯把她拖进了病房,埋怨道:“我们叶茗还缺请护工的钱嘛,他妈不待见叶茗要我给他轰走,好嘛不用我轰还挺识趣。”   袁蓓甩开她:“你小声点儿,没看我姐还在睡么?”转念一想又问,“谢铮哥他妈妈要你轰他走?她为什么不待见我姐?”   “嫌她是个不干净的戏子配不上人家儿子呗。”李虹翻白眼。   “我警告你!”袁蓓气得想骂她,但还是忍着压低声音不吵到叶茗,“你花我姐的钱住她买的房子还这么污蔑她,小心你出门被车撞!”   “你个小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李虹不乐意了,“要不是谢铮他妈许诺陪我打牌,让我来我还不来呢!叶茗她害死我儿子花她点钱她还有理了?你再不尊重我,小心我让她开了你,到时候你就看看她听谁的!”   袁蓓想再还回去,床上的叶茗醒了在叫她:“袁蓓,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点吧。”   袁蓓气呼呼地看了李虹一眼,小跑过去床边,举举手里的袋子放在床头柜子上去扶她坐起来:“正好谢铮哥买了吃的。姐你没事吧?头,头怎么样?”   “没事了。”叶茗半靠着枕头坐好,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问:“谢铮呢?”   “回家了呗。”李虹渡步过来,翘着音调说,“吴梅丽喊她儿子回去呢,我听说好像是要去相亲还是约会怎么着,我们一来,那小子着急忙慌就走人了。”   叶茗听了垂下眼睛不做声,接过袁蓓递过来的粥,低头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皮蛋瘦肉粥是她最喜欢的食物,此时却有些食不知味。    ☆、第22章   真爱粉为叶茗的伤势操碎了心,其中也有一部分在撒花庆祝,预祝男神女神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黑粉们也在集体送祝福,祝福的内容却是“恭喜你里女神,长眠不醒,长生不老。”。   虽然微博官方给这些带有明显人身攻击言论的微博封了,但是此类微博依旧层出不穷,甚至有人买了头条和热搜,搞得乌烟瘴气,被严重影响的路人网友都开骂了。   陈灵坐在宽敞豪华的保姆车里吸着一瓶饮料玩手机,如今她也是成功跻身三线女星的行列。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广告综艺接连不断,眼下又接了一个热门IP网络剧的女一号,搭档的是流量小鲜肉,未播先火。   陈灵关掉微博,放下手中的饮料,在通讯录里翻出个号码。刚要播出去,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来电,号码正在她要打的那个。   陈灵满心欢喜地接了,娇滴滴喊了一句三哥。   “陈灵!”摄像师被吓得一个哆嗦,他和陈立认识多年,合作了数次,陈立出国进修的一年两人也时常保持联络。他印象中陈立从来都是笑脸对人,脾气好的不行,就没有过这样急眼吼人的时候。   “早上的事你给我个解释!”陈立拿着手机走到角落。   陈灵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在腿上,翘着手指涂指甲油,脸上一派悠闲自得,嘴上却委屈巴拉地说:“三哥~你都多久没和我联系了,一上来就这么凶,我整天都在忙拍戏,早上怎么了嘛?”   陈灵是陈立二叔出轨包养小三生的,二叔因为和原配闹离婚扶持小三,闹得人尽皆知让书本网的陈家丢尽了脸面,陈家二老把他逐出了家门,断绝关系。   陈立十岁时在外的二叔得癌症去世了,陈灵她妈把刚满五岁的陈灵丢在了陈家门口,拍拍屁股走人了。毕竟是亲儿子的血脉,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波及下一辈,陈家二老心软把陈灵留下了抚养。   陈灵打小心眼多会讨好人,伯伯和几个叔叔家的姐姐哥哥个个被她忽悠的找不着北天天围着她团团转,只有陈立是最讨厌她的,打小看见她就绕路走。   小辈们也逐渐大了懂事了,陈灵的那点心眼也不再管用,陈家二老去世后,她自知失去了靠山,带着陈老太太留给她的一笔钱来了苏城找她亲妈。   “别给我装!早上打叶茗那小子是你高中时候处过的男朋友!”陈立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是不是疯了陈灵?瞎编乱造没完还雇凶伤人?”   “三哥,你误会我了。”那边陈灵带上了哭腔,“我和赵利南早没联系了,编瞎话我不能瞒你,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风险呀?”   陈立听了她的话后愣了愣,沉声道:“你如果想自毁前程,尽管耍心计。”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陈灵收起脸上的表情,嘴角勾出个媚笑,对着响忙音的手机娇声道:“心计?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笨三哥~”   叶茗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粥,完全无视旁边话中带刺说个没完的李虹。   “我就说啊,这人做了亏心事早晚得有报应。”李虹嘲讽道,“你看你,多好的例子。你敢抡人就别妄想能逃过去这一遭。”   叶茗把手里的碗递给气得哆嗦的袁蓓,对李虹说:“虹姨,如果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李虹立刻不乐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声道:“呦,嫌烦了赶我呢?!我告诉你叶茗!你现在遭的报应都算轻的了!早晚有一天你会给我们家希偿命!你看看你都臭成什么样了,怪不得人家谢铮他妈怕你纠缠他呢!你现在啊就是个人见人躲的臭虫……”   “出去!”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半晌,李虹哼了一声骂了句什么气呼呼转身走了,病房的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去看好她别让她赌了。”   头疼加严重的眩晕感让她说话都只能用气音,刚才喊出的那一声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紧抓着被角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袁蓓怕她一个人不行,又怕李虹再跑去赌钱惹事,一时间难为的眼圈都红了。   “去吧,”叶茗勉强挤出个笑,“有医生呢,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袁蓓关上病房门就哭了,她做了四年多的助理,前几个老板名气都不如叶茗,脾气倒是大得很,把助理不当人使。   她虽然跟着叶茗的时间不长,叶茗却是对她最好的一任老板。   袁蓓在病房门口舍不得走急的掉眼泪时,谢铮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怎么了?”谢铮走过来问她,“饭她吃了么?”   袁蓓见他回来了,脸上闪过一阵惊喜,随后脸色又沉了下来,抬头瞪谢铮:“你要是敢跑去相亲我就脱粉!天天去网上骂你!”   谢铮被她警告地一头雾水,还没问发生了什么,袁蓓就跑掉了。   叶茗睡得不安稳,脑后锐利的疼痛一秒也没有停止过,半睡半醒间她模糊感觉有人靠近坐在床边。   干涩的嘴唇被湿润柔软的东西缓缓擦过,叶茗慢慢睁开眼,谢铮正拿着沾湿的棉签一下下专注地给她润湿嘴唇。   天色已经暗了,加上谢铮刚才把窗帘拉上点,没开灯的病房里有些昏沉。他坐在床边,叶茗看不大清他的脸,或者说她有点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她本就依靠着枕头上半坐着,伸过手拽住谢铮悬在她眼前的胳膊一用力,猝不及防整个人朝他怀里撞了过去。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中混合了一种叶茗说不上来的名字的味道,若有似无,却带着某种力量一般莫名地对她有一种吸引力。   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叶茗晕晕乎乎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你身上有蒋非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蒋非是什么味道?”谢铮问。   “我在看书的时候……蒋非就是这个味道。”   谢铮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陈芦是什么味道?”   叶茗愣了愣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片刻后抬起下巴一点一点靠近,直到四片唇贴在一起。   谢铮几乎是瞬间就炸了,全身血液如同经过高温沸腾一般,大脑在叶茗亲上来的那一刻不停的嗡嗡作响。   十年来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梦她。   他想和从前一样,她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一条小路只有两人。或者是,她偶尔会对他露出不经意间的关心。   他考的不理想了找她抱怨她总会冷嘲热讽他一番,再拿出自己不及格的卷子扔给他看。   她吃饭时喜欢咬筷子头的小动作。   她把吓得不敢从梯子上下来的他抱下来,顺便耻笑他的模样。   还有久别重逢后她喝醉晕倒在他怀中的样子,她和他一张桌子带着笑意吃饭叙旧的样子。   和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带着甜味的回忆,谢铮想他大概是从叶茗用一根发绳牵着他回家那一刻起就栽到了她手里吧。   他想过和她在一起的所有事情,却从未想过这一刻。   他想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吻她,想压着她的后脑狠狠深入。   最终理智却在满是疯狂因子的思绪勉强脱身而出,顾及到她的伤口,他只能克制地丢下主动权。   叶茗双手搭在谢铮肩膀上,在他嘴唇上蹭了两下就推开了他。   “陈芦的味道。”她咂咂嘴唇,又说,“还有蒋非的味道。”   受到重击大脑使得她浑浑噩噩地,眼神都带着迷离的神色,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烧的通红的眼睛,慢慢倒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谢铮突然想起了,方才的一幕居然是书中的一段情节。   陈芦患上精神分裂后,终日恍惚神志不清,病情发作时她甚至把杉杉认成了地狱里来抓孩子的小鬼,喊着叫着要掐死她。   某一日半夜,陈芦发病拿被子捂着杉杉要闷死她。蒋非睡眠浅,听见动静就下床往隔壁房间跑,把杉杉从她手下抱出来时小姑娘脸色都泛青了。   蒋非把杉杉带到自己房间哄睡,回去找陈芦。   陈芦精神还处在混乱中,抱着头坐在床边地上,眼神恍惚。   蒋非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撩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问:“还认得我么?”   陈芦点点头又摇摇头,拽着他的衣角凑近了在他脖颈间嗅了嗅。   “蒋非的味道,”然后抬起头看他,“你是蒋非。”   蒋非问,那杉杉呢。   陈芦找了找,拿起床边的一个小枕头放在鼻下闻闻:“杉杉。”   蒋非拿开枕头握着她的手说:“那你呢?”   陈芦愣神片刻,凑过去吻住了他,唇齿紧贴间模糊说了一个字。   我。   蒋非箍着她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她呼吸不畅才依依不舍撤离。   陈芦微微喘着气,小声念道:“杉杉、蒋非、杉杉、蒋非……不要伤害杉杉蒋非……”念了不知多少遍又问眼前的人,“我记住了,你呢?”   蒋非动作轻柔地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说:“永远不会忘。”   谢铮的手掌一下一下安抚着怀里昏睡过去人的后背,心软如水。 ☆、第23章   叶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屋子里一片黑暗,借着窗缝里漏进来的光隐隐能看见床边挺拔的身影。   “醒了?”   “怎么不开灯?”叶茗问。   倒水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谢铮说:“我百度了下,脑震荡会畏光。关着灯你还能睡安稳点。”   医生说中脑震荡可能会出现意识涣散、记忆混乱的情况,病人头晕头痛随时会加剧,脑内出血可能会在睡眠中发生,病人身边万万不能离开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在床边一直守着她,一夜未合眼。   叶茗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紧接着手里就被放上了一只温热的杯子。   “你是有夜视功能么?”叶茗喃喃了一句,一口气喝掉半杯水。眩晕感和后脑的疼痛已经缓解很多,可能是睡足了这会儿居然有点神清气爽。   手里的杯子被接过去,谢铮又坐回床边握住她的手:“没有,但是我看得见你。”   叶茗勉强看见谢铮身影的轮廓,黑暗的环境中她浑身不自在毫无安全感,谢铮温暖的手心让她舍不得离开。   “谢铮。”叶茗强迫自己抽出手,不料谢铮握得太紧,试了两下没成功也就放弃了,“你在国外……腿受过伤 ”   谢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了几秒不在意道:“小事故。”   “多小?要坐轮椅。”   谢铮暗暗想,肯定是陈立这个大嘴巴。语气带了笑意不答反问:“你是在关心我嘛?”   叶茗窒了窒,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确实是关心。   今天是怎么了,头受伤了脑子也跟着犯病。   “我在纽约街头的露天屏幕上看见某个人,脑子一热横穿马路。”他徐徐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她要医疗费,精神损失费还有误工费?”   “谁?”叶茗脱口而出。   “你。”谢铮说完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叶茗,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哪还可能有另外一个人让我这么着迷。”   如果不算上开机发布会的那一次,谢铮这是第三次给她表露心意,叶茗却没了前两次拒绝他时的决绝。   不知道从何时起,谢铮在她心里竟然不再是一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那么简单。或许是叶家希出事的那天晚上,或者更早在《情歌》的录音那天……   叶茗最终还是抽出了手,用手背在额头上砸了几下:“头,头好晕。”   她居然成了一个要靠扯谎来转移话题的懦夫,手下不自觉带了几分力道。   叶茗觉得谢铮大概真的有夜视技能,黑暗中精确地寻到她的手腕,拿开,指尖轻轻给她揉了揉脑门砸过的地方,轻声道:“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别再赶我走好么?”   叶茗愣愣地点点头,觉出不对赶紧又摇摇头,谢铮低笑说:“说了我看得到。”   出院那天袁蓓过来接她,李虹满脸丧气不情愿地跟着,叶茗给她的钱她花光了,身无分文不赖着袁蓓饭都吃不上。   谢母先前答应了陪她去打牌,却一直没来找她,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那边像是在忙,应付几句就挂掉了。   李虹手痒心痒憋出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看到叶茗和谢铮从病房里出来刚想上去抱怨几句,眼睛一转弯儿,随即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去。   “脸色怎么还这么不好呢?”她过去挤开谢铮挽过叶茗的胳膊,殷勤道,“姨给你炖了锅汤,回去多喝点好好补补。没爹没妈的,就我这个后妈最心疼你了。”   袁蓓跟在后边,无声翻了个白眼,小声给谢铮说:“她连厨房都没进!”   “你做的?”谢铮笑道,“媳妇手巧颜值高,林畅这个死宅真有福气。”   袁蓓听了脸顿时红了,咕哝道:“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脸红完了又忍不住问,“谢铮哥,你和我姐有没有进一步呀?”   谢铮不答只笑,那笑容看在袁蓓眼里怎么看都是满满的春风得意。   一行四人回到了叶茗的公寓,李虹巴巴跑回厨房盛了一碗汤回来放在她面前。   “赶紧趁热喝。知道你要出院一大早我就去菜市场买菜,顶着大太阳跑你这里给炖上了。”   叶茗低头喝了几口,汤是袁蓓经常炖给她喝的,味道再熟悉不过。她也不拆穿李虹,抬头对谢铮说:“你先回剧组去吧,我明天过去。”   谢铮闻言怔在了原地,还没开口叶茗又道:“医生不是说了有可能思维混乱。”说完低下头捧着碗快速喝完了碗里的汤。   谢铮顿悟回过神,目光火热若无旁人地看着她:“明天见,我的陈芦。”   谢铮走了,李虹抱着手臂看着门的方向啧啧出声:“吴梅丽要犯病了。”   袁蓓瞪她:“你能不能别说风凉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叶茗听得脑门乱跳,起身上楼。李虹见状赶紧追过去跟着她边走边说:“叶茗,我知道我再跟你要钱也不合适。但是姨真的是揭不开锅了,袁蓓那个小丫头看我看得死紧,我可没赌啊!钱你给不给再说……”   叶茗停下来转头看她,面无表情问道:“没赌,那钱呢?”   “我不是也想自己挣点嘛,谁知道遇上骗子了血本无归!”李虹哭丧着脸说,“现在我是一毛钱都不值了,想和几个朋友搭伙做买卖人家看我孤家寡人一个都不愿意让我掺和。”   叶茗不愿意听她满嘴扯谎,转身接着往楼上走,李虹抢先走在了她前边,拦着路:“我不是想跟你要钱。御街我住的那套房子,当初不是说买给我的嘛,是不是也该过给我了,咱们一家人房子写外人的名字也不合适吧?”   李虹住的那套房子,是袁蓓带她去看好买的,房产证的名字写的也是袁蓓。李虹当时只顾着高兴,以为她住的就是她的了,现在手头没钱了,开始打房子的主意了才发现房产证上压根写的就不是她的名字。   “你随便住,名字不能改。以后你搬了或者不在了要卖还是怎么样,她说了算。”叶茗说。   李虹听了顿时瞪大了眼,脸上涂抹厚重的粉随着她的表情都掉了下来。   “叶茗你胳膊肘往外拐啊?她只是你的一个助理,说难听点就是个使唤丫头你都这么向着她,我好歹和你是一家人吧?你做这事,你爸在天上可看着呢!家希也看着呢!你对得起他们吗?!你还是不是叶家的人?!”   袁蓓在楼下仰着头看两人,气得想要炸了也不敢上去,这毕竟是叶家的事,她插嘴不合适。关于房子,当初叶茗和她也说过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她能同意也是为了不让李虹沾着便宜。   “你没资格提我爸和家希,”叶茗冷声道。“你想在苏城过下去就少闹事,我可以养着你,不想住了趁早走人。”   李虹想再找点脏词还过去时,叶茗已经进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了门,留她在门前气得一口气不接一口气。   袁蓓还是上来了,拿着李虹的吸入剂递给她:“虹姨你知足吧,我姐要不是觉得亏欠叶家希她早把你赶出大门了。”   李虹攥着吸入剂的瓶子推开袁蓓,踉踉跄跄往楼下走去,边走边骂。   “丧良心的东西啊,你小时候我怎么对你的,洗衣做饭哪一样不是我,王八蛋……我没资格提叶康民叶家希,你就有了?你个杀人犯!克死爸妈的扫把星!”   袁蓓以为李虹该走了,却不想她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任她怎么叫就是闭眼不动,彻底赖在这里了。   叶茗摘下帽子坐在梳妆台前,脑后的纱布已经拆了,伤口虽然愈合了缝针处偶尔还是隐隐作痛。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脑后,又把帽子戴了回去,打开手机,快速打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说好的陪我剃头,我很期待。   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状态,谢铮很快回过来。   —不要了吧,太拉低颜值。   末尾还配了一个委屈的小表情。   叶茗想象了下谢铮光头的样子,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笑颜满面的人,笑意更加深了。   谢铮骗了她,等到出院她才知道,脑后缝针的地方还是被剃干净了。虽然把两侧和前面的长发梳到后面根本看不出来,她还是抵不过心理作用,出院一路上都觉得后背有无数视线盯着她的后脑在看。   自小她便是个不注重外表的人,即使是出道以后要靠脸吃饭,除了日常的妆容和保养外,她从不在乎外界对她外表的看法。某一年拍戏吊威亚,威亚绑带松了,她从一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着地的左半边身体无大碍,侧脸被划了一条拇指长的口子,半边脸立刻肿地老高。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吓死了,她却不甚在意,顶着带伤的脸出门口罩墨镜都省了。   叶茗觉得自己从受伤后,但凡有谢铮在场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她甚至怀疑脑震荡会影响性格和习惯。否则她怎么会在第二天去剧组时,无视他人直接跑过去当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的面,摘下谢铮的帽子。 ☆、第24章   谢铮确实是剪了头发的,原本齐耳尖的短发剪成了短寸,利落逼人,雄性荷尔蒙四溢。   叶茗把帽子扔给他切了一声转身朝化妆间走去,谢铮接过满脸笑意跟过去。   陈立摸了摸下巴跟几个工作人员互换眼神,笑得意味深长。   叶茗脚步不停地说:“你当我傻?拿角色的造型唬谁呢?”   “你也不想你的小非非跟着你一起秃吧?”谢铮手指勾着帽子又戴回头上,“我剃过光头的,一会发你,允许你设置成桌面天天笑话我怎么样?”   叶茗脚步顿了顿,在谢铮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转身朝他脚踝狠狠踹了一脚,居高临下看着他疼的弯下腰说不出话,勾勾嘴角问道:“有没有勾起你美好的回忆?小非非。”小非非三个字特意咬得很重。   谢铮蹲在地上抱着脚踝,龇牙咧嘴忍痛抬头看她:“完了,完了我可能残了,你要负责我下半辈子!”   叶茗朝他伸出手,谢铮想也没想一把抓住站了起来顺带把人拉近了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你的记忆皆是美不可言。”   阳光热辣地洒在两人身上,谢铮的怀抱却更加火热,叶茗愣了愣推开他,脸上滚烫。   谢铮微微倾身歪头看她,不解道:“叶小姐的脸为何成了个番茄?”   叶茗打掉他伸过来要摸额头的手,匆匆说了一句“番茄吃多了”就走掉了,留谢铮在原地晒日光浴还晒的美滋滋。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是蒋林带大着肚子的陈芦见父母。   蒋父蒋母思想封建,讲求门当户对。虽然陈芦肚子里怀着蒋家的血脉,嘴上对她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是相当看不上这个乡下来的儿媳妇。   扮演蒋家二老的是两位老戏骨,演技台词没的说。   “叫陈芦是吧?”蒋母开口,她知道陈芦不敢抬头直视她,眼神也不再遮掩,满满都是鄙夷,“既然成了蒋家的媳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是蒋林的福星,是我们蒋家的福星,安心养胎,需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开口。”   陈芦坐在对面精神高度紧绷,手指在身侧死死揪着衣角不让自己发抖。自卑感压得她抬不起头,张了张嘴话都不知如何说。   “妈,行了什么福星不福星的,”蒋林翘着二郎腿坐在陈芦身边,吊儿郎当地侧眼看她,“搞得像请了一尊神回来。”   “坐正!马上要做父亲的人了,什么德行!”蒋父训斥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门口传来动静,蒋母顿时话音一转,“是我们蒋家的唯一血脉。蒋林的病你知道吧?这一次有幸怀上了,下一次呢?我们都很期待抱孙子。”   门口进来一个人,身高腿长,怀里抱着篮球,额上发尖上沾着晶莹的汗珠,虽然是少年模样,男人味已然遮掩不住。   “爸、妈来了啊。这是……?”蒋非走过来问道,陈芦闻声终于抬起来头,两人目光相接片刻又狼狈看向别处。   “别过来!去洗干净!”蒋母掩着鼻子蹙眉,“一身汗味。”   “等会儿再洗,小非来坐下。”蒋父道,“那是你大嫂。”   蒋非放下篮球,坐在蒋父旁边,对着陈芦叫了声大嫂。   “卡!”陈立喊了一声,从监控前站起身:“蒋非对陈芦现在还是陌生人,谢铮你眼神收敛……注意点。”   两位老戏骨大概是不爱看娱乐新闻的,对情况一无所知,甚至还偏袒谢铮:“小谢第一次演戏,已经很不错了,眼神拿捏多练练就好。”   叶茗依旧低头不语,在自己塞了棉花口袋的大肚子上摸了摸,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痕。   谢铮虚心受教,“收敛”起火热的目光,却收不起躁动的心。   “你大哥结婚了,陈芦也怀了身孕,我本意是想他们住在老宅帮忙照看陈芦的,不过年轻人嘛,和我们住在一起肯定也不自在,你搬出去吧。”蒋母说。   蒋非听完想也没想说:“就这事啊妈?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得了,行我下午就把东西收拾出来。”   “不用不用!”蒋林说,“你别再搬了,这儿住十个你也没问题,费劲巴拉折腾,再说你搬走了多没意思,我找人打游戏都没人。”   蒋非是蒋家二老十几年前因为再怀不上抱养来的,本来是想要个女儿,因为登记错性别抱到孩子的时候才发现是个儿子,蒋父不愿再折腾就留下了蒋非,蒋母对他却是一直存在隔阂。   蒋母从蒋非懂事起就给他灌输“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不要妄想和蒋林争”的思想,蒋非小时候怕爸妈不要他,该闹人的年龄却异常乖巧听话。这种性格慢慢刻在了骨子里,蒋林毕业后结婚之前兄弟两人一直住在这栋别墅里,蒋林结婚离婚两次,蒋非搬走又搬回两次,任由蒋母折腾。   蒋父道:“其实小非不走也行,他看书睡得晚,陈芦不方便也有个照应。”   蒋母思索片刻,对蒋林说:“陈芦生之前你晚上最好不要出去,蒋非马上要高考了,你的责任不能全给别人担。”   蒋母数落了蒋林一通,两口子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开车溜了,一句话也未交待。   陈芦站在院子里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转身进到这座豪华的别墅里,还是该回到她那个窄小潮湿的地下室。   “大嫂回屋子里吧,外边热。”蒋林换了一件无袖背心,胳膊上肌肉线条起伏,高大的身材站在陈芦面前像是一堵墙,为她遮去毒辣的阳光。   陈芦随他进了屋,将近八个月的身孕使得她整日腰酸腿麻,进门口时脚步一阵虚软,好在蒋非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蒋非半托着她的后腰带她坐在沙发上,直起身时,蒋非看着她的脸轻轻笑了一下,陈芦疑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她知道蒋非注意到了她眉角的疤痕,很难看,像画眉手抖乱划上去的一点。   “大嫂你眉边这颗痣是天生的嘛?”蒋非问,“听说眉角有痣的人都很有福气。”   陈芦摇头:“磕到的疤痕。”   “哦,那也有福气。半路来的福。”   陈芦怔了怔抬眼看他,特别认真地问道:“真的吗?”   “嗯,比如你现在就有福了,我可是神厨。”蒋非往厨房走去,“想吃什么?酸的还是辣的?”   陈芦说,辣的。蒋非隔着玻璃门比了个OK的手势,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做好了四菜一汤,盘子里尽是红红火火的颜色,热辣辛香的味道刺激着陈芦的食欲。   “我侄女将来肯定随你爱吃辣。”蒋非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陈芦碗里。   陈芦夹起放进嘴里,犹豫着问:“你怎么……知道是女孩?”自从怀孕以来一直没查过孩子的性别,蒋林说过有个孩子不容易男女都一样不让查。但是方才听了蒋母的一番话,陈芦却开始祈祷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   “酸儿辣女嘛。”   陈芦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蒋非再说什么她也没心思再搭话,麻木地往嘴里送着菜,食不知味。   叶茗与陈芦恰恰相反,一丁点辣都吃不得,道具菜多数放的是番茄酱,只有一盘宫保鸡丁里放了真正的辣椒,拍之前安排好了只夹番茄酱做的菜,避过宫保鸡丁。   不成想叶茗入戏太深,不经意间夹到了那一盘,放在嘴边时已经闻出了味道。那一刻她已经完全进入了陈芦的世界,想也没想直接放进嘴里,辛辣刺激的味道肆虐着她的味蕾,潜意识却在不断告诉她:好吃,好吃……   谢铮埋头吃菜没看见她夹起宫保鸡丁,抬头看见她碗里的辣椒时就想扔下筷子冲出去找水。叶茗演的太投入,即使冒着进医院的风险也要演完,如果他NG了,叶茗的苦心完全白费了。   一声卡才喊出个“科”谢铮就丢下筷子绕过桌子走到叶茗身边要拉起她:“身上难受吗?不拍了去医院。”   叶茗自小对辣椒过敏,谢铮记得某一年不懂事的叶家希捣乱,把辣椒面洒进她碗里,叶茗没看吃了一口就出现严重的过敏症状进了医院。   叶茗坐在椅子上没动,嘴唇被辣的微肿通红,张开嘴吸了几口气才说话:“我没事,就是有点辣,能给我拿杯水嘛,要冰的。”   陈立非常有眼力见地递过来水。   谢铮在她腿边半跪下来,卷起她的袖子认真的看了一遍手臂内外,虽然没起小红点他却还是心有余悸,问道:“真的没事嘛?你头上还有伤口,吃辣的会……”   “哪都没事,肚子里的闺女也没事,”叶茗拍拍假肚子,“可以平身了嘛,谢爱卿?”   陈立与在场的工作人员内心OS:我估计要做第一个被狗粮撑死的人。 ☆、第25章   对于谢铮的演技叶茗是出乎意料的,他非科班毫无演技基础,NG次数居然比她这个专业演员还要少。   成熟的演技不会让人产生尴尬感、台词流利、自然贴合角色性格,谢铮恰如一个专业级的演员,每一点都很到位,连陈立都挑不出硬伤。   反倒是叶茗,在演与他的对手戏时频频NG,台词念完这一句想不起下一句。   当天拍完陈芦见过蒋家二老和蒋非吃过饭的戏份后,紧接着便是一场通宵夜戏。剧组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再不抓紧赶进度拍摄,就赶不上定好的明年暑期档了。   这场戏是整部电影其中一个□□点,也是陈芦人生的另一转折点。   蒋林自从把陈芦带回别墅后,整日整夜不沾家,陈芦揣着快九个月的身孕生活起居不便利,很多地方需要人照顾,若不是有蒋非她在孕晚期指不定要多辛苦。   蒋父原本说要给陈芦配个保姆,蒋母却不愿意:“我生蒋林前一天还在公司开会呢,陈芦是乡下来的人没那么娇气,不能惯着。不是还要蒋非在嘛?蒋林这几天也要从西藏回来了,两个人还照顾不好她一个了?保姆不需要,等她生了我自然会给她安排月嫂过去。”   蒋非怕晚上大嫂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晚自习都不上了天天放学就回家,平日里闲暇时间最爱的篮球运动自从陈芦来之后,也再没碰过一次。   最近天气闷热异常,这天早上就开始阴天,到晚上蒋非放学的时候下起了暴雨。   三中离住地地方要半小时的车程,蒋非平时都是打车回去,今天因为下雨的原因在路口淋了将近十分钟雨都没拦到一辆车。   陈芦早上吃饭时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蒋非问她怎么了,陈芦摆摆手说没事。   蒋非今天上最后一天课,下个星期就是高考了,她如果说肚子难受他上课要分心,依照他的性格非要留下来陪她也说不定。   陈芦活了二十三年,笼统遇见两个对她好的人,真心实意的却只有蒋非这么一个毫无血缘瓜葛的。   蒋非退回路边屋檐下,给家里打电话,打了三遍都没人接,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再打蒋林的电话,那边倒是接了,背景音嘈杂不堪加上这边的雨声,他捂着耳朵才听清蒋林的声音。   “哥你不是今天下午就该到了吗?没回家在哪呢?”   蒋林大着舌头说了一堆,明显喝大了。   “你离家近的话赶紧回家!大嫂早上说不舒服,打电话也没人接,我这打不到车!”蒋非对着手机吼道,雨声里他的声音像蚊子叫,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听清。   半天蒋林才说了一句“开,再开!”然后按掉了电话。   “操!”蒋非气得差点没给手机摔了,把书包顶头上跑进了雨中。   陈芦在床上躺了一天,粒米未进也不觉得饿,腹中的疼痛越发加剧。   楼下的电话在响大门被狂风吹得哐当作响,她勉强撑着床坐起来身,穿上拖鞋走出卧室。   “是小非回来了吗?”她的声音虚弱的不得了,别说在下着暴雨的屋外了,即便是在楼下也未必能听得见。   陈芦以为蒋非忘记带钥匙了在敲门,她抱着肚子脚步虚浮地下楼想去开门,打开屋门时被雨水糊了一脸,抬手去擦眼睛脚下一滑从台阶上狠狠扑了下去!   蒋非冒雨跑到了住在学校附近的同学家,借了辆摩托回家。   一路加足了油门,疯一样往家开,暴雨浇在脸上让他几乎挣不开眼睛,他顾不上抬手抹掉,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大嫂可能在楼上休息没听见电话,或者在厨房忙活……   陈芦总是闲不住,尽管扛着个大肚子做事不方便,还总是做菜给蒋非吃。   一起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蒋非放学回家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厨房门口看陈芦切菜。   她的肚子太大,几乎搁在了案板上,挡住着视线她切菜都要扭脖子找半天角度。   蒋非自小生活地小心翼翼,无时不刻要看人脸色,长久以来处在这种环境下让他内心无比向往拥有一个平常人的家庭,半途而来的陈芦恰恰圆了他的梦。   蒋非永远不会忘记,陈芦住进来的第二天他放学回家在大门口喊得那一声“大嫂我回来了!”,屋里立刻有人回应然后为他打开门的那一刻。   他忍了又忍才没当着陈芦的面哭出来。   蒋非骑回家把摩托停在大门口,车钥匙顾不上拔就去开大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他几乎肝胆俱裂。   “叶茗!!!”嘶吼声在水声中显得微不足道,下一刻倾盆暴雨却突然停止了。   “谢大编剧,你确定你写剧本的时候,这一块儿蒋非喊得是叶茗不是大嫂?”陈立神坐在监视器后拿着大喇叭翘着二郎腿,浑身上下干燥清爽,与洒水机下落汤鸡一般谢铮相比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谢铮不理他,径直快步朝趴在门口的叶茗走过去。   叶茗的假肚子吸足了水重的不行,像个铅球挂在身上,要不是有人扶着她可能站都站不起来。   “我真是个傻逼。”谢铮咬牙道。   叶茗坐在台阶上接过化妆师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   “怎么突然觉悟了?”她想顺便给身前的谢铮擦一擦,顿了顿终是没抬手,把纸巾直接扔在他怀里,谢铮拿起抬手为她擦掉发丝上的水珠。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把陈芦写的这么悲惨,为什么还要和陈立合伙把你骗过来演。”谢铮沉声道,“幸好你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陈立走过来抱着手臂微笑:“适可而止好么亲?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四十分了,即使你接下来的剧情你样样一条过,我们也要大概五点才能收工。”   谢铮完全把他当空气,回化妆间拿了一块防水绷带给叶茗仔细贴在脑后。   “已经贴了两块了!”叶茗抬手要往下撕,“贴太厚待会镜头转过来要穿帮。”   “后期能遮掉。”谢铮拿下她的手。   叶茗腹诽:有钱烧的。   谢铮本意是心疼她淋雨,不想一NG还要让叶茗再假摔一次,虽然是假肚子先着地能为她缓冲不少,但是从湿滑的台阶上摔下来的那声音,在场的人听了无不一哆嗦。   摄像1:“刚才那一下她膝盖已经发清了。”   摄像2:“看到了,敬业啊!”   陈立从监控中看见,第二次摔倒的叶茗手掌按在了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子上,手下的一小摊积水立刻变成粉色。   叶茗无疑是个相当敬业的演员,但凡不是影响到表演的小伤绝不会主动叫停。   “大嫂!!!”   蒋非扔掉大门钥匙冲过去,陈芦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上被雨水浇得湿透。   蒋非把她扶起来让她靠近自己怀中,脚下的雨水全被染红了,陈芦身下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虽然蒋非性格成熟稳重,但他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慌了,想把陈芦抱起来,试了几次才成功。   从门口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路上都是陈芦滴落下的血迹,洁白的地板上的鲜红刺激的蒋非快要疯掉了,仅仅三个数字愣是按了数次才拨通。   “大嫂……大嫂你坚持住,医,医生马上来了。”   陈芦脸色惨白,方才摔得那一下的疼痛直接使她昏死过去,锐痛又把她刺激地醒过来,腹中剧烈尖锐的疼痛如同一把刀刃插在里面疯狂搅动,她一张嘴便发出一声惨叫。   “啊!!!”   “大嫂!”蒋非沾满血的手一把握住陈芦几乎痉挛的手,除了一声声喊大嫂别无他法。   他甚至痛恨自己没有提前看一些相关书籍,以防万一。   “小非……”陈芦在极端的痛苦中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刚叫出口紧接着变成惨叫。   “我在!我在大嫂,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没事的……没事的……”   “把……把裤子……帮……脱掉,孩,孩子要出,出来……”陈芦气息急促,声音破碎的不成语句。蒋非凑近了才听清她说得什么,也顾不上礼义廉耻,闭着眼帮她脱掉下身的衣服。   血和羊水染满了身下的沙发,陈芦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高耸的肚子在不停地涌动。   “看看……看看孩子……出到,哪里了……”   蒋非几乎把嘴唇咬出血,心一狠站起身走到沙发一头半跪在她打开的腿间。   “头,头出来了大嫂。”看见孩子黑油油的头顶时,一切羞耻怯缩心理都化为了激动、惊喜。   陈芦手下拽着沙发套,不顾剧痛,拼尽力气去往下用力。即便痛的死去活来,她也不在乎,如果孩子和她只能活一个,她毫不犹豫会选择孩子。   孩子的上半身完全出来了,蒋非小心翼翼托着他的头和肩膀轻轻往外一拉,刹那间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蒋家二老也匆匆赶来了。   “完美!”陈立站起来拍拍手,对谢铮道,“你是不是偷摸学过表演,情绪贼到位!”   谢铮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叶茗腿上,轻笑道:“无师自通。”    ☆、第26章   如果说蒋非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那便是在陈芦生产这天给蒋家二老去的那通电话。   急救还没等来,蒋非抱起出生不到一分钟的孩子时,蒋家二老匆匆推门而入。   “生啦?”蒋母小跑过来,满面欢喜从他手中接过孩子,“是男是女呀……”   话才落音,下一秒脸色就黑了下去。   蒋母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沙发上半昏迷的陈芦弯腰把孩子放在到狭窄的沙发边上。   蒋非不去看母亲的脸色,拿过毯子给母女俩盖上。   “妈,你看她的鼻子多像大哥。”   蒋母皱眉看了一圈,质问道:“蒋非该不会是你给她接生的吧?”   蒋非用湿纸巾给陈芦擦脸上的虚汗,点点头。   “成何体统!”蒋母高声道,“她可是你大嫂,你懂不懂规矩!”   蒋母年轻时是女强人,吃苦耐劳,操持蒋家。蒋父在家里一向听她的话,这时候想去制止她,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妈,大嫂和孩子等不及。”蒋非淡声道。   蒋母气得出气不畅,蒋非心里明白的很,如果孩子是男孩,她根本不会挑这种刺。   陈芦辗转醒来,身边婴儿的啼哭声让她忽略了身体上的痛楚,侧过身想去抱她。   蒋非把孩子抱起轻轻放在她臂弯中:“大嫂你还好么,医生应该快到了,你再休息会。”   陈芦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全身没一处不疼的,疼的地方多了也分不清究竟哪处更疼,她掀开孩子身上的毯子看了一眼,顿时一颗心跌到了谷底,想了半天开口叫出一声:“妈……”   这时,蒋母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连应是,而后手机滑落到地上,整个人愣在原地。   蒋母突然状若癫狂:“你给我闭嘴!都给我闭嘴!把她抱走,哭哭哭!丧门星一出生就克死父亲!”   “你说什么?什么叫克死父亲?”蒋父出声问道。   “蒋林死了!”蒋母悲声喊道,“他被人杀了!杀了啊!”   小婴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停止了哭泣。   陈芦挣扎着要起身,蒋非赶紧上去抱起孩子顺便扶她一把。   “妈你说蒋林怎么了,他怎么可能……”她脸上的泪止不住滑落下来,“昨天,昨天小非还说他今天就回来了,假的,假的对不对……”   蒋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恨声道:“陈芦我告诉你,你没本事生出男孩,也别妄想蒋家的一毛钱,蒋林死了,你也给我滚!!!”她居高临下指着沙发上的陈芦,“别再让我看见你!丧门星!”   蒋母踉跄出门,蒋父赶紧追在后边走了。   大雨不停,屋外隐约传来急救车的声音。   陈芦两眼盯着地面,头不住地摇。   “假的,假的……”   蒋非永远不会忘记,陈芦被抬上急救车时的神情。   她拉着他的手,笑着问他。   “小非,你哥快到家了吧?”   片刻时间,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疯掉了。   这句话贯穿在陈芦所有浑浑噩噩的日子里。   卸妆间隙,叶茗翻着手里的剧本,陈芦精神出问题后正常的台词不多,大都是情绪激烈时的胡言乱语。   失去丈夫又生了婆家不满意的女儿,遭遇冷眼对待。犯病时六亲不认,清醒时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除了杉杉,蒋家的人包括蒋非在内她都害怕接触。   叶茗换回常服走出片场去找自己的车。她给袁蓓放了个小长假,与林畅去国外玩了。   叶茗自小吃惯苦,除了有时候开车不方便,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其实也不差。   天色蒙蒙亮,剧组的人皆是拖着身体昏昏欲睡赶回附近休息的酒店,片场离叶茗家比较近,她没住酒店,开车准备回去。   要开车门时,手被轻轻按住,叶茗被迫牵着走了几步,开口道:“放开我,我要回家睡觉。”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   谢铮脚步不停:“你看你困成什么样了,还敢开车?我送你。”   叶茗一边走一边困得睁不开眼,若不是被谢铮牵着,这会儿可能已经躺地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了,谢铮抱着她正在上楼梯。   她恍惚记起第一次躺在他怀里的场景,她喝的烂醉,胃痛难当。还有上一次,她后脑受伤,意识昏沉。张开眼,便是躺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每一次在她危急的时刻,他给予的都是满满的安全感。叶茗这辈子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找回自己需要被人保护的感觉。   谢铮低头见她醒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道:“看得我都害羞了。”   叶茗眨巴几下眼皮,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去哪啊?我要回家睡觉。”   “你家的路我突然记不起来了,正好我要回来拿东西,先在这睡吧,离片场比你家近。”   叶茗挣开他下地,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谢铮挑挑眉,说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叶茗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原来是谢铮的酒吧。   时隔两个月,这里的陈设风格瞬间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故意要遗忘掉的东西全都蜂拥而至。   周承与陈灵卿卿我我喂蛋糕的场景,像是设置了无限循环,一遍遍在她脑内反复播放。   叶茗闭上眼狠狠咬着唇角,直至嘴中尝到血腥味。   连日来与谢铮之间的那种气氛,此时此刻她才彻底堪破。   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又动了心?   单凭谢铮对她的关怀照顾,还是他那一句句的喜欢?   感情有什么好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她就这么离不开?!   是被恶心的还没够,还是太贱?!   谢铮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叶茗把他一把推开,踉跄着跑出了酒吧。   外面下起蒙蒙细雨,叶茗漫无目的走在清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如同一具丧失了灵魂的尸体。   在医院,在片场她对待谢铮的种种,此时想起来像是被下了降头,明明知道那是不知底的深渊,却依旧不怕死地往下跳。   不爱便不会受伤,不沦陷便不会迷失。   这两句话是《你的路》中叶茗最喜欢的词,在和周承撕破脸后,把它一字一字写在纸上,写了无数遍,如今想来,简直是笑掉大牙。   雨滴落在脸上,叶茗自己都分不清脸颊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浑浑噩噩走回住的地方,在小区门口被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拦住了。   孕妇见到她伞都扔了,小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话还没说泪就下来了。   “求求您救救我男朋友吧!”   叶茗拿开她的手:“你认错人了。”   孕妇急切道:“叶小姐我没认错,我男朋友是,是赵利南他受人骗才犯浑伤了您的,您能不能网开一面放过他?求求您了!”   孕妇说着要下跪,叶茗听到赵利南三个字一愣,听到后半句才想到这人原来是发布会上抡酒瓶子的男人。   叶茗出院后这件事才有进展,赵利南一口咬定自己是叶茗在酒吧打伤的人的朋友,一报还一报。警方调查后发现他和那三个人并无关系,而且那次叶茗属于自卫行为,当事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赵利南的罪行还未定,暂时被拘留。   孕妇说自己是赵利南的未婚妻,她偷偷过看他的聊天记录,赵利南和前女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前女友指示他去打叶茗,事成后不仅会给他一百万确保他不受牵连,还会陪他睡。   叶茗思绪本就混乱不堪,听她说的更是一团乱麻,直到她说出一个名字。   “他前女友您认识的叶小姐,叫陈灵。”   叶茗顿悟。   “叶小姐您大人大量,放过赵利南吧,我们母子离了他不能活啊……您要多少赔偿我可以去筹,求求您……求求您。”孕妇身子重,站着都辛苦,又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   短短几个小时前,她还在演绎一个孕妇,带个假肚子都已经很辛苦了,赵利南的未婚妻却还要带着身孕为他奔波赎罪。   为一个渣男。   叶茗把手贴在她肚子上,肚中的胎儿正好动了一下,触动通过手心传到她的心上。   “钱我一分也不要,如果你确定他回去会一心一意对你你我会想办法让他出去,”叶茗缓声道,“如果可以,麻烦你把聊天记录截图给我。”   孕妇一听立刻点头:“我回去就发您,赵利南会对我好,他只是迷了心智,肯定知错就改。”   叶茗目送孕妇撑着腰离开,她甚至连出租都舍不得打,冒着危险去挤公交。   若不是有感情羁绊,一个人何苦为另一个人至此。   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雨幕中,伞也未打,周身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感情就是累赘,叶茗轻轻抹掉脸上的雨水,转身往家中走去。    ☆、第27章   雨停了,街角一个身影快速隐在了广告牌后边,拿着相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万万想不到他居然在上班途中无意拍到了猛料。   小秦在“扒一扒”做狗仔两年了,人蠢反应迟钝受尽排挤从未被指派过去蹲点一线明星,有一个三线开外的成天跟着也没拍到过什么猛料。眼看跟他一同进工作室的天天奖金福利拿到手软,只有他每个月只能领个保底工资。一家四口加上患有尿毒症等待手术的岳母,吃喝拉撒全靠他这3000块钱。   上一次“扒一扒”爆出了叶茗酒吧门事件后名声大噪,一跃成为圈内数一数二的八卦爆料媒体,虽然背的骂名也不少,甚至有粉丝还往工作室邮寄过死物,但是如今的明星懂得双赢,除却嫖赌吸|毒家暴败坏道德的黑料,其他的随便扒,谁不想天天上热搜呢。   有钱赚,脸要不要另当别论。   等谢铮走了,小秦才小心翼翼走出来,把相机放在怀中拿衣服遮着,快步跑向叶茗家小区门口。   他边跑边想: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老天保佑。   叶茗和谢铮现如今在旁人看来已然是恋人关系了,发布会那天谢铮的表白虽然被酒瓶子抢掉了话题,但是网友一直没等来叶茗的回应或者“只是朋友”,这种情况下一般自动转成默认。更何况各种《你的路》的路透照片和小视频无一不在向大家传递秀恩爱的气息。   小秦做了这行两年,虽然没经历过大场面,个中蹊跷还是懂一点的。   就拿他刚才拍到的料来说,爆出来就是刚在一起的明星情侣吵架,或者深度瞎编“谢铮倒贴,发布会表白实则一厢情愿,表面秀恩爱,私下叶茗爱答不理甩脸子”,哪一条放出来都能引起或大或小的轰动,然而小秦却知道,即便是他拍到的料最终也会被老板夺走给“专门负责”盯叶茗的表弟,发布的时候打上的tag也不会是他。   行业竞争无处不在,他想要得到利益走程序是不可能了,必须另辟蹊径。   云萍路这座小区除叶茗外住了好几个歌手和体育明星,门卫保安个个训练有素眼尖的很,见小秦眼生带着点鬼祟,当即厉声把人拦了下来。   “找谁?”   “叶茗,我们俩一道的,我刚才去停车了。”小秦扯了个慌。   门卫狐疑看他一眼,小秦不等他再盘问直接喊了一声:“叶茗!我是秦宇!”   叶茗还没走远,手机响了,她停在花坛旁边拿出来查看。闻声微微侧过头看喊她的人,小秦见机又喊了一声:“我是扒一扒的秦宇!”   叶茗本不想回应,在听到“扒一扒”三个字后,思索两秒低头一看屏幕上的东西,眼神变了变,缓步朝门口走去。   这一天无论于她还是于小秦都是一次良机。   怀里的相机像是一把意外得来的宝库密匙,即便是坐在从没来过的高档咖啡厅小秦的一颗心也全放在了相机上。   “我……我是扒一扒的记者。”他犹豫着开口,真正面对叶茗却没了刚才喊她时的那股劲,“有、有你的东西想给你看看……”   叶茗对扒一扒熟的不能再熟,近两个月关于她的各种“门”无论图片还是视频,打的全是这家工作室的logo,就连陈灵放出来的秒拍视频,右下角也有他们的小水印。   陈灵和扒一扒无疑是有关系的,至于是金钱合作还是别的叶茗不关心。小秦既然是扒一扒的工作人员,即使拍到了她的什么料也该是拿回工作室,而不是跑上门要给她本人看。   很明显,他另有所图。   叶茗拿过他递过来的相机,按开播放。十几分钟的视频,从谢铮追出来在门口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妇人拦住,再到他追过来镜头里才出现叶茗,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几米远,几次加快脚步想上前未果。   若不是看了视频,叶茗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居然哭出了声音,还是那种带着点声嘶力竭的哭声。   可笑。   余下的叶茗快进了,她把相机放回桌上抬眼看局促搓手的小秦,云淡风轻地问:“然后呢?”   小秦握了握拳头,心一横开口直言:“你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视频现在只有我有,如果你不想它被我们工作室发布到网上,你……你可以买断……”他一向嘴笨,不会用措辞,因此得罪不少同事。   叶茗笑了,她隐隐能猜到小秦别有目的却不料他这么直接。   以前的黑料如何她不在乎,这段视频她确实不想让它流传出去。   她不想给人看见她的软弱与懦弱。   坚强的外表可以抵御一切攻击,虽然只是一层易碎的外壳,她也要把它伪装地坚不可摧。   “你给工作室发是侵犯个人隐私,而现在就是□□裸的要挟了。”叶茗拿出手机在手中转了一圈,“无论哪一种,我都有告你的权利。”   小秦虚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大脑混乱,不知如何应对,来之前应该考虑好的,也不至于现在被堵得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紧张窘迫叶茗尽收眼底,不急不缓地说:“你既然跳过工作室直接来找我了,想必也有苦衷。圈子里讲求双赢互利,你理解地很透彻。视频我可以买下来,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做好了,钱按照你工作室价格的三倍给,如何?”   小秦想了一千种退路,怎么想怎么绝望。背着工作室搞事情,要挟明星……他以为今天自己必载无疑,不成想柳暗花明,听叶茗的意思他可能还得赚笔大的!   小秦一迭声应下来了,叶茗当场把酬劳转到了他账户上。   双赢关系结成,小秦工作室也不去了直接去医院交岳母的手术费了。   反正在扒一扒受尽欺压也挣不到钱,就算下场是撕破脸弄个你死我活他也不在乎了,谁救得了他全家谁说了算。   叶茗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把内存卡放进去,拉开抽屉一根起毛穿着珠子的发绳映入眼帘,她想也不想抓起发绳冲到客厅扔进了垃圾篓里。   “谁啊?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觉。”李虹打着哈欠靠在二楼栏杆上,“叶茗啊……”   说着小碎步跑下楼,一脸关切道:“这是拍了一夜戏啊,身上怎么湿了?淋雨了啊,等等我去给你煮姜茶。”   李虹嘴里念叨着,拿过来干燥的毛巾给叶茗又跑去厨房煮姜茶。   叶茗不知道她是转性了还是怕把她赶出去,说话语气极为小心翼翼。   别的还好,她最烦的就是李虹那副你欠我,我理所应当的嘴脸。如今世上她是她唯一一个算得上家人的人,如果她能收敛起来,叶茗不在乎家里多她一张嘴吃饭。   一夜未合眼加上淋了雨,叶茗出现了感冒症状,喝完李虹煮的姜茶睡了一上午醒来不但没缓过来,还越发严重了。下午还有戏,她怕犯困不敢吃感冒药,拖着发软的两条腿去了剧组。   准备期间叶茗喷嚏不停,身边纸巾堆成小山,待会儿影不影响拍摄还未可知。   “你们俩秀的真是够彻底,生病都凑一起。”陈立摇头感叹。   叶茗下意识脱口问:“谢铮怎么了?”问完才觉出不对,她居然潜意识里已经默认和他是一对了,陈立名字都没说,她直接就想到了他。   叶茗咬咬舌尖,让自己清醒点,顺便把锅推给了感冒。   感冒起来头昏脑涨,确实容易嘴瓢。   “感冒了呗。”陈立说,“你来之前这货打了能有一百个喷嚏,根本不知道避避人,你给我打完电话,就跑出去了,可能怕过给你,买口罩去了。”   叶茗不搭话,低头又抽了一张纸,鼻子眼角泛红,正好与马上要拍的病情发作哭哭笑笑的陈芦不谋而合。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陈立乐道,“正好接下来的吻戏你们俩谁也不怕传染谁了,互相伤害   叶茗猝然抬头,陈立被她看得后背发毛,赔笑道:“我想着你们俩现在没必要借位了……”   “有必要。”叶茗说道,表情冷然,陈立憋了半天只能轻轻哦了一声,默默地在心中为谢铮点了根蜡烛。   谢铮回来了,看样子挺急片场乱的很,脚下不慎被轨道绊了一下差点摔着,踉跄跑过来靠近叶茗之前先带了两层口罩。   “在门口就听到你在打喷嚏,把这个先吃了一会儿再喝这个都是预防的不会犯困。不行的话就去医院。”隔着口罩闷声闷气说了一大堆,叶茗却看也不看他只淡淡回了不用两个字。   谢铮顿了几秒,眉头微蹙,沉声道:“叶茗,你怎么了?早上……”   “我没事。”叶茗打断他,“工作时间别提私事,被人误会不好。” ☆、第28章   叶茗不拍吻戏圈内人多数都清楚,陈立在与她谈剧本时也一再说过是借位。只是叶茗不会料到,如果男主角的扮演者是她喜欢却又不敢喜欢的人,借位也能这么困难。   “叶茗你的脸离谢铮近点,别缩。”陈立在旁边指点,短短十几秒无台词的借位吻戏已经卡了数遍。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内心存疑:他俩不好上了嘛?还借什么位啊!   叶茗嘴上答应,等到场记拍完板子,谢铮箍着她的脸颊靠近之时,却还是忍不住往后退缩。   现场没有一丝杂音,她能清楚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还有谢铮轻缓的呼吸声。   谢铮就像一块磁铁,她抵抗不住他的吸引,又拼了命的想挣开。   两人的唇距离猛然拉近,鼻尖撞在一起时,叶茗突然抬手推开了谢铮。   “诶……”陈立想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一声叹息,故作轻松道,“借位而已,别太紧张啊,谢铮把你的大鼻涕收一收!哈哈哈。”他想开玩笑活跃气氛,床边的两人一个也笑不出来。   叶茗靠坐在花坛边上,思绪混乱地如同一锅粥。   她反复告诉自己:借位而已,你怕什么。看见谢铮近在咫尺的脸,一颗心却不受控制,跳动的速度使她心乱如麻。   谢铮坐在她对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叶茗整了整衣角深吸一口气,平复躁动的心跳,朝陈立比了个OK。   没什么大不了的,演戏而已,她最擅长了不是么。   场记打完板后,谢铮进入情绪,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欺进,他嘴唇不动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叶茗眼皮一跳,立即回道:“没有。”   谢铮不由想笑,依照叶茗的性格,如果被戳破了什么,虽然不至于恼羞成怒,但她会想着法子拿话怼回来,否决的的越快证明她越心虚。   “你的怯缩出卖了你。”谢铮小声道,气息扑在叶茗脸上,她突然从心底冒起了一簇火苗,烧的整个人快要疯掉。   鼻尖快要碰在一起时,谢铮五官不可察觉地扭曲了一下,叶茗眼神暗了暗,微微仰头直接吻了上去。   现场无人不是懵逼的。   叶茗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一般又贴紧了几分,谢铮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僵了僵,转而深深吻下去。   四片唇胶着难分,转辗反侧。起初的主动权被谢铮彻底夺走,他如同一头饿极的猛兽,用疯狂的吻吞没了她。   心跳、情绪、感情一度水涨船高猛然升到最高点,唇~舌交缠间叶茗的眼角渐渐出了泪珠,泪水滑进两人紧贴的唇齿间,谁也无所觉。   陈立紧张地啃着手指紧盯着监控,这无疑是一场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的吻戏。   陈芦做完月子后直接住进精神医院,两个月后出院。蒋非为照顾她放弃了高考,出院前后杉杉和陈芦母女的生活起居全靠他忙前忙后。   蒋林的后事根本没人通知他二人,蒋非在陈芦精神清醒的一天去了蒋家却被拒之门外,蒋母翻脸翻得决绝,一家人彻底分崩离析。   蒋非从蒋家回到别墅后,在大门外就听见了杉杉的哭声,冲进家门却不见陈芦的影子,匆匆喂了杉杉几口奶后,起身去找她,所有的卧室找遍,在二楼的窗口看见卷缩在后院花坛边的陈芦。   蒋非跑到她跟前时才看见她隐在身侧的左手满手是血,脚边还放着一把沾着血的水果刀。   手臂上被割了数刀,一条条皮肉外翻的伤口如同割在蒋非心尖上。   “陈芦!你傻~逼啊!”蒋非托着她的手臂喊道,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第一次对着她恼羞成怒。   几个月寸步不离的相处,某些东西渐渐在心中生根发芽,他不可自已地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大嫂。他明知道这种感情违背伦常,却抑制不住疯狂燃烧的爱火。   陈芦愣愣地看着地面,嘴里喃喃道:“天堂……天堂……去,要去……”   从生完杉杉后,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有时候筷子都拿不稳。幸亏如此,手臂上的刀口不深,血已经凝固住了。   蒋非一时间怒极,怒火和爱意一同爆发,捧着她的脸想吻上去之际,陈芦却突然主动把唇送了过来!   谢铮缓缓退出,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说着台词:“你去天堂我和杉杉怎么办?不许去,不许。”   直到陈立喊了卡几分钟后,叶茗还保持着卷缩的姿势坐着不动,嘴唇红肿眼睛通红,谢铮   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刚想开口叶茗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剧组因为叶茗高烧又耽误了几天进度,她在家里打着吊针无聊的快要长毛了。   李虹算是彻彻底底改过自新了,这几天围着叶茗团团转,尽心尽力伺候着她,叶茗生病她跟着心疼地不得了。   叶茗虽然知道她是在讨好她,做戏成分居多,但是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在照顾自己,也就由她去了。    “叶茗,谢铮又来了。”李虹把水放在床头柜子上说道。   “不见。”叶茗刷着手机,头也没抬。   “得,我~干脆跟他说你没在家,省的大热天来回跑。”李虹出去把门关上后,她脸上不在意的神情立刻就消失了,显示着空白备忘录的手机暗了下去。   拍完那场吻戏到现在,除了剧中的对白,她再没和谢铮说过一句话。当天回家发烧跟剧组请假后,谢铮打了无数电话,发来十几条信息,一律不作回应。   生病在家打吊针的三天,算上今天谢铮已经来了4次,头一天她就交待李虹,不管谁敲门通透不用理会。   她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谢铮。   手机响了一声,她以为又是谢铮,打开时心里还有些忐忑,不料却是小秦发的。   “事情已办妥,下午网上应该可以看到。”   结果不到下午,叶茗打开百度想搜菜谱时,网页下方的推~送就有好几条相关消息。   “陈灵深夜私会某L姓导演,搂腰抹胸亲密不断!”   “雇凶伤人?!陈灵聊天截图曝光,以□□金钱为由收买人心!”   L导演是娱乐圈知名的模范丈夫,前段时间还带着双胞胎儿子上了亲子节目,微博里更是和做主持人的妻子天天甜蜜撒狗粮。   早前他就传出过出轨年轻女子,后来两口子在微博澄清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他,单看一个模糊的侧脸加同款衣服和帽子网友也不敢断定,更何况人家媳妇都不怀疑,谁还敢多嘴,事情就此平息了。   这组照片拍得两人的脸相当清晰,地点还是在L导演目前在拍的一部戏的酒店附近,照片上的陈灵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两人站在昏暗的街角,L导演对她上~下~其~手。   巧妙的是这几张照片后面还配了之前出轨爆出的那一张,重点圈出了这组照片和之前的相同之处,女方右手腕内侧的翅膀纹身。   这下铁证如山,L导演瞬间成了过街老鼠,陈灵成为人尽皆知的小三不说,单是聊天截图就够她被骂个狗血淋头。   网友A:贼喊捉贼,呵呵。   网友B:L导的好男人好爸爸人设崩了,打脸啪啪啪。   网友C:我站在阳台思考了一夜,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聊天记录虽然没说明要去报复谁,但是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人是叶茗,诸位怎么看?   网友D:排排排楼上!我隐约从截图的厚马上看出了陈灵叫对方“赵禾”什么的,你们想想发布会闹事那个,不也姓赵嘛!   网友E:卧槽没错啊!这女人够狠!真·不要“逼”、脸。   网友F:作为叶茗曾经的粉,站在中立角度来看,我严重怀疑上一次小三门纯属陈灵自导自演。谁是小三还真是说不定。   网友G:那些喜欢cl的宅男们醒醒啦~你们的乳神一辈子也不可能对你说出“晚上我陪你”这句话的,除非你帮她干掉娱乐圈所有比她红的女明星。顺便,出轨渣男原地爆炸。   叶茗关掉网页,积郁多天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给小秦账户又转过去一笔钱后,起身下床。在家闷了几天,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陈灵与赵利南的聊天截图她给小秦是想借他工作便利发出去,不成想与此同时潜藏的大炸弹居然也炸了,直接造成了连环反应,陈灵臭掉的同时顺道拉扯出来个大导演。   爆料L导演出轨的是个小号,不知何方神圣,无意中给叶茗要点起的火上浇了一把油。   若不是赵利南的未婚妻,她即便有足够的证据也懒得去搅和这些烂事。   叶茗再三确认谢铮走了之后才出门,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一袋子东西,她蹲下翻看,是药和一些她爱吃的零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她提着下了楼,扬手扔进了垃圾桶。   扔完后她在原地站了几秒,又快步过去捡了出来。叶茗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被陈芦上身了,快要变成个神经病了。   明明都扔了还要再捡回来,明明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了却忍不住爱意主动去亲他。    ☆、第29章   叶茗提着袋子不知何去何从,身后停着的某辆车子车门响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笑声响起。   她猛然回过身,谢铮悠闲靠在车门上笑着看着她,眼神满是戏谑。   叶茗忽然有种自己做了坏事被人逮个正着的不知所措,手里袋子重于千金,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脚下像订了钉子,心中逃离的念头强烈,脚步却挪不动半分。   她从未没有在面对什么人时,这么紧张忐忑过,何况还是年纪比她小的谢铮,换做小时候只有她修理他的份。   谢铮离开车子一步一步走过来,不到十步的距离,在叶茗感觉像是在放慢动作,煎熬无比。   谢铮眼睛直直看着她,脚步不停,眼神中的东西逼得叶茗不自觉垂下眼皮看地面。   等到谢铮离她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叶茗吸了口气,把袋子往他的方向一扔转身要走。谢铮反手抓~住袋子放在地上,一步跨过来从背后单手揽住她的腰。   “放开。”叶茗低声道,语气虽然是警告性质的,却底气不足。   谢铮非但没放另一只手也搂住了她,把叶茗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   “不放。”谢铮脸颊贴着她的侧脸,叶茗躲了躲躲不开。   “谢铮!”   “别动,我试试你还烧不烧了。”两人身体贴合地严丝无缝,叶茗瞬间就慌了,挣扎也挣扎不开,急不择路抬起脚狠狠踩在谢铮脚上。   虽然穿的是平底鞋,这一下踩的力道十足,谢铮却毫无所动,抱着她的手更紧上几分。   “你不见我,见了我又要跑,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担心死了。”谢铮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在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么?”   “你先放开!”叶茗挣地额头冒汗,一股无名火窜上来,狠声道,“你不可怕,我就是不想看见你,烦,讨厌你!放开谢铮我再说最后一次。”   静了几秒后,谢铮缓缓松开手,叶茗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料下一秒谢铮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而后强劲有力的手臂又揽着她的后腰把她带向自己,若不是叶茗曲起胳膊挡在两人身前,谢铮怕是下一刻就要直接吻上来了。   叶茗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侧,两个人紧贴着她用不上力道,但谢铮脸上还是出现个淡淡的红指印。   “别躲我,无论如何,别躲我叶茗。”谢铮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我不会放手。”   “自作多情。”叶茗狠狠瞪他,说出这句话时却心虚的不得了。   谢铮收起脸上的严肃神色,挑了挑嘴角:“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你最清楚。   叶茗不理他,挣又挣不开,大热天得被抱在怀中加上大病初愈情绪跌宕不定,一时间难受焦躁的不行。   谢铮见她眼神有些发飘,嘴唇霎时间泛白,心下一紧:“怎么了?烧不是退了么?”   “放开我……”叶茗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谢铮听后松开了手,想去碰她,叶茗连退几步没让他碰到。   “谢铮……”叶茗深深呼吸一个来回才把不适感压下去,缓缓开口说道,“在西榔桥我就跟你说过,我才结束一段感情。网上的东西想必你也看了,事实恰恰相反。今天陈灵的新闻有一部分是我爆出来的,我在报复她,我就是想她身败名裂,受尽唾骂。周承让我对感情变得厌烦,恶心!我怎么报复他的,你知道的吧?喜欢你又怎么样?喜欢就要在一起吗?你想想,如果你敢有一点点对不起我,我就会蓄谋捅你一刀子,或者把你也弄成没脸见人的过街老鼠。你还敢喜欢我么?我对感情太偏激,不值得你喜欢,与其害人害己,不如做个还能一起和气吃饭的普通朋友吧。如果朋友也做不了,拍完戏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叶茗自己都不知道,说着说着泪水就滑了下来,直到嘴里尝到咸涩的滋味,她才有所觉,自嘲笑了笑转身走回楼里。   谢铮没有追过来,过了一会外边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她在电梯口站了良久,久到泪水流干,眼眶发疼。   用揭开旧伤疤的方式去拒绝喜欢的不能自拔的人,那种感觉几乎让她痛到窒息。   感情中太多的胆小鬼,她不想去做那个怯懦的胆小鬼。谢铮说的对,她怕他,怕爱他爱到受不起一点点挫折,怕他有一天转身离她而去。与其变成爱情的傀儡不如不开始,一个不受感情所累的人,永远都无懈可击。   第二天,叶茗结束病假回到剧组后遇见谢铮,内心已是一片平静。   来之前她还在想谢铮是怎么想的,两人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纠结了一路,直到真的见面,才发现,有些东西说开了就能轻易解决。   谢铮对她恍惚回到了西榔桥表白之前,关心还在却时刻保持着距离。   两人相安无事和睦相处一个多月,《你的路》拍摄进程接近尾声。   自从上一次两人在花坛边的吻戏后,陈立以为两人的关系算是板上钉钉了,不料之后的一场吻戏,叶茗还是坚持用了借位拍摄,谢铮也没说什么。认识的人都隐隐觉得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那种刻意的疏离感根本不是情侣间该有的,但谢铮对叶茗依旧是关怀备至,处处体贴又不像是在闹矛盾。   陈立满脑子八卦跑去私下问谢铮,谢铮每每转移话题了事,从他的表情陈立猜测应该没啥事:这小子看叶茗的眼神还是那么地火辣辣。   两位主角迎来了最后一场杀青戏,但这场戏并不是谢铮的最后一场,而是陈芦与蒋非在戏中最后一次对手戏。   患上精神分裂后陈芦受尽折磨,病发时六亲不认无数次想要伤害女儿杉杉,清醒后自责不已,偷偷哭得眼睛短暂性失明,也从不跟蒋非诉说苦楚。   精神病症使得她落下了头疼的毛病,经常疼的坐立难安,狂躁不已。即便这样,她还是忍着不表现出来,每日坚持亲力亲为照顾杉杉,教她识字画画。   杉杉一周岁会走路时,蒋非去到家附近的一家篮球馆做教练。   他学习成绩好,篮球打得也好,陈芦经常想如果不是自己,他肯定能考上好的大学,或者做一个职业篮球运动员,而不是只当个教小孩子打球的小教练。   陈芦日日活在对蒋非的愧疚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累赘,拖累着蒋非,却还离不开他的照顾。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病情发作的越发频繁,从偶尔发作一次到隔三差五一次,次次闹得蒋非要么脸上带着伤,要么手臂满是她的齿痕,家里更是乌烟瘴气。   陈芦不止一次说过,小非该找个女朋友了。每次蒋非都是笑笑不作答,某一次她发病后清醒过来又对他说了同样的话,蒋非这次笑也没笑,出门去幼儿园接杉杉了。   陈芦想不到,蒋非接来杉杉后居然会对她表白。   蒋非说:陈芦我不会找女朋友,我爱的是你。不论以后什么样子,我的身边只会有你和杉杉。   陈芦虽然木讷迟钝,她却早早就看出来蒋非对自己的情意,她以为他只是年轻,相处久了生出点情愫,万万料不到他会对自己表白。   陈芦这辈子从未被人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即便是蒋林,当初也只是说了句跟我在一起吧。   她慌了神,不知如何作答,牵起杉杉匆匆跑上了楼。   这次以后,蒋非多次对她表露心声,她都以逃避作答。   直到杉杉五岁那年蒋非生日,几乎隔天病发一次的陈芦难得清醒精神气色都很好,大早上跑去菜市场买了一堆菜,晚上蒋非把杉杉从学校接回,陈芦也拿回来了生日蛋糕。   蛋糕是个篮球的形状,上边的牌子歪歪扭扭写着“小非生日快乐”。   蒋非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的字迹,当即红了眼圈。   “小非,你都24了还哭鼻子呢?”叶茗念着台词,一根根点燃蜡烛,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陈立喊卡,招呼化妆师过来给叶茗补妆,说:“瞅瞅这情绪太足了,但是这时候陈芦全程该笑笑笑!先别哭哈。”   叶茗对大家说了声抱歉,余光瞥见谢铮一直在看自己,垂下眼给化妆师补妆。   演杉杉的小演员跟叶茗熟络后,一来剧组就粘着她,这时候可能是被蛋糕馋着了,跑过来问叶茗:“妈妈,我能不能吃蛋糕?就一点点。”说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指桌子对面的谢铮,“爸爸已经同意了。”   离得近的化妆师听见了扑嗤笑了:“蒋非不是你叔叔么?”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说:“叔叔喜欢妈妈以后就是爸爸啊。”   叶茗没忍住也笑了,不经意抬眼看见谢铮也笑的一脸很受用的样子。   叶茗调整好情绪很快进入角色。   “小非,祝你生日快乐。”温馨的烛光下陈芦轻声说道,“这是大嫂第一次给你过生日,过去几年你辛苦……”   “陈芦你已经不是我大嫂了,”蒋非打断她,“我爱你,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   陈芦起身给他杯里倒满酒,半晌才开口:“对不起小非。”   蒋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关系,我能等。”   “我这个样子,杉杉以后更要麻烦你了,如果……”陈芦迟疑几秒,“如果我以后不得不住进精神病院,你就把杉杉送去福利院吧。女孩子一般都不愿嫁进门就给人带孩子……”   “我不会结婚,除非和你。”蒋非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陈芦低下头吃菜,不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蒋非喝了很多酒,晕的厉害,趴在桌边隔着玻璃墙看厨房里的陈芦一个劲傻笑。陈芦收拾完抱着杉杉和他一起上楼休息,执意要让杉杉和他一起睡,说是怕自己半夜犯病再伤了杉杉。   蒋非从她怀里接过杉杉,两个人一起为她盖好小被子,像寻常夫妻一般。   蒋非一时情难自禁侧过头吻在了陈芦额头上,陈芦僵了僵终是没有推开他。   凌晨四点杉杉做噩梦哭闹不止,蒋非被吵醒后哄了半天把她哄睡着,自己却再也睡不着,回忆起昨晚陈芦没躲开的那个吻,内心不由一阵阵甜蜜,当下激动地下床悄悄出了门。   陈芦之前和杉杉一起睡,晚上防止犯病从来不关门。今天自己睡门也习惯性开着,蒋非本想站在门口悄悄看看她。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夜灯光亮,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疯似得冲进了卧室内! ☆、第30章   夜灯暖色的光亮将床上的人镀上一层温和的光晕,若不是满床刺目淋漓的鲜红,床上的人看起来只是在安然熟睡,如纸般苍白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蒋非踉跄扑到床边,一把把陈芦抱在怀中。哆嗦着嘴唇叫她:“陈芦……陈芦!醒醒,醒醒……”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蒋非闭着气不敢闻,努力忽略满床鲜血,他宁愿相信陈芦只是睡着了。   陈芦瘫软的身体被他晃动了几下,头不受力歪倒在他胳膊上。掩盖在长发下的脖颈露出来,颈侧一道食指长的伤口赫然显出!   伤口极深,皮肉外翻,狰狞破溃。她的血早已流尽,蒋非抱起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热气。   蒋非一口气哽在喉管,眼睛瞬间通红。泪水紧接着就簌簌落下,一颗颗砸在怀中毫无生息的人脸上,好像她在哭泣一般。   “啊——”   蒋非嘶喊一声,脸贴着陈芦的冰凉的脸放声痛哭。   天光渐亮,又是一个晴天。阳光从窗帘缝中溜进来照射在卧室的床上,使得床单上的血迹更加刺目。   蒋非如同一个垂死的绝症患者,面色惨然,眼皮紧闭。全身上下只有眼里不断渗出的泪水能证明他还活着。   他紧紧抱着陈芦早已凉透的尸体,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不愿睁开眼,不敢面对现实。从抱起陈芦那一刻起,他的思维就像是安了一道闸门,把这一切通通挡在坚厚的门外,抛却过去种种,脑中满是未来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会有的点点滴滴。   陈芦还是活生生的,她只是被子盖少了,冷了。他抱着暖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她就能醒过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去隔壁房间叫醒贪睡的杉杉,一起做简单的早餐,一起送杉杉上学。   “醒醒啦,天亮了……”他低喃道,声音带着点沙哑,语气极尽温柔,“我想吃你做的蛋饼,起来做给我吃好不好?”   等不到回应,他轻轻晃动身体,像是在哄怀中的人。   “允许你再睡一分钟,杉杉上课要迟到了。”   平静温柔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破碎:“我再也不说喜欢你,不吓你了,你醒醒好不好?大嫂,大嫂……我以后只喊你大嫂,醒醒吧……求你了大嫂。”   蒋非始终不敢把眼睛睁开半分,直到门口的位置传来一声嫩嫩的童音。   “叔叔,妈妈怎么还没醒呀?”   蒋非如遭雷击,猛然睁开眼睛,大喊一声:“杉杉不要过来!”   刚起床的杉杉迷糊地厉害,揉着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小跑着靠近床边。   杉杉太小看不懂大人的情绪,也不理解陈芦满身的血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她穿了件红色的裙子。   “叔叔你为什么哭呀?”杉杉踮起脚尖用肉呼呼的小手抹掉蒋非的泪水,又低下头拍拍他怀中的陈芦,“妈妈再睡懒觉,要变成笨笨啦。”   蒋非强忍泪水,哄她:“妈妈要多睡一会儿,杉杉乖乖的先去洗脸刷牙好不好?”   杉杉点点头,嘟囔了一句:妈妈懒虫,就出了卧室。   蒋非目送杉杉出门,半晌才缓缓低下头在陈芦灰败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想走自己的路没关系,我和杉杉会一直等你。等到老,等到我们团聚的那一天。”   陈立不知道自己喊出的那声卡有多么难听,卡之前他强忍着才不至于泪水模糊看不清监控器。现场的小姑娘都在偷偷抹眼泪,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纷纷红了眼眶。   几乎是陈立喊卡的同时谢铮就松开了手臂,叶茗在他怀中睁开眼时,两人目光相接。   谢铮在戏中就这一场痛哭戏,非科班出身的他能在不酝酿情绪,不靠辅助的情况下情绪和眼泪配合地这么完美也是非常令人钦佩了。   他一向出戏出得快,往往拍摄结束叶茗还沉浸在角色中不能自拔时,谢铮早已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聊别的去了。此时叶茗还处在陈芦的世界中愣神看他,方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谢铮已经眼中带笑了。   叶茗快速眨了一下眼从他怀中坐起身,抬手假装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糊的血浆遮掩自己面对他时的不知所措。   “恭喜杀青。”谢铮轻声说了一句就站起来去看监控,留叶茗坐在床上消化情绪。   她总觉得,那天在楼下她对谢铮说的那番话只起了表面作用,谢铮虽然不再时时刻刻撩她,露骨地对她表达爱意。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却从未变过。   叶茗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剧组原本要在晚上给她准备杀青宴,顺便开放媒体探班采访,被叶茗拒绝了。   《你的路》是她最后一部戏,此后她不想再接触任何和娱乐圈沾边的东西。   陈立尊重她的意见,剧组的人凑一起吃了顿火锅就各忙各的了。剩下的媒体采访环节男女主都没出现,他作为导演只好硬着头皮上,接受各方的问题炮弹攻击。   晚饭叶茗只喝了一杯酒,这会儿不知怎么居然醉的有些飘飘然。   袁蓓挽着她一边胳膊往停车场走,叶茗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那么高兴啊姐?”袁蓓问。   “我看见陈芦了。”叶茗喃喃道。   明知道陈芦不存在,她说的也是醉话。四周黑漆漆的环境和白天片场触目惊心的场面立时浮现在眼前,袁蓓头皮瞬间被她这句话吓得一麻。   “各走各的……我们永远不会团聚。”   “姐你别说了,咱们赶快回家休息吧,你喝多了。”袁蓓小声哀求,她吓个半死,早知道今天在外边等了,也不至于现在一眨眼眼前都是叶茗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叶茗在车上睡着时,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膝盖垂头坐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他脚边的水泥地慢慢地落上一颗颗水珠。   她缓缓靠近他,少年有所觉抬起头,目光却穿过她看向大门,眼中盈满泪花。   叶茗看得心都要碎了,抬手轻轻为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少年顿时瞪大眼睛,这次目光实质性的看在了她身上。   “你……回来了?”少年语气满是惊喜,抬手想抱她手里一直攥着的两颗粉色包装的小东西掉在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再抬头时,叶茗周身景色变成了干净洁白的医院病房。   病床上褪去少年青涩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睛,慌张在四周看了一圈后,嘴角染上苦涩的笑意。   “叶茗……”男人只是嘴唇动了动,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叶茗清楚地辨别出他是在叫自己,一声一声温柔至极。   车外的路灯把她晃醒,脸上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进嘴里,她抬手抹掉对开车的袁蓓说:“明天帮我订纽约的机票,单程。”   “啊?”袁蓓猝不及防,等红灯的间隙扭头看她,“单、单程?”   “嗯。”清凉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夏夜里难得有如此舒适的时刻,叶茗回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一路再无梦,直到胳膊被人轻轻拍了几下才醒过来。   袁蓓不知何时下的车,站在后座的车窗边上,伸进来一只手叫醒她。   “到了?”叶茗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袁蓓一脸为难的模样摇摇头,看看她再看看前方,叶茗觉出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往车前。   一个身影双臂大张挡在车前,她的脸叶茗没来得及去看,反倒是先看清了她右手手腕上的翅膀纹身。   “姐……她、她不肯走……”袁蓓到现在还在后怕,她开到小区门口时,一个人影突然从黑暗中冲过来挡在车前,若不是她反应及时踩下刹车,人当场能给撞飞。   叶茗安抚了她一句,推开车门下车,缓步走到车前。   “陈小姐是半夜打不着车,还是缺钱碰瓷来了?”叶茗挑眉。   “叶茗你这个贱人!非要害死我你才满意是吗?!”陈灵收起手臂,抬头瞪她。   叶茗第一次感受到身高优势,别的不说,吵架的时候至少能先让对方丢掉气势。   “陈小姐想骂我尽管在网上骂好了,放心我肯定看得到。”叶茗笑道,“拿命来做赌注讨个嘴上便宜,未免太不值当了吧?何况陈小姐现在是炙手可热红人,万一被撞死热搜不就白买了嘛?”   袁蓓心中的慌张被叶茗一番夹枪带炮的话说的烟消云散,陈灵吃瘪的表情她简直想拍下来做表情包。   “叶茗你少在这儿拿话嘲讽我!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过气老女人好,说什么退出娱乐圈,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娱乐圈没你的位子,你被封杀了呢?!”陈灵往叶茗面前凑了凑,表情恶狠,一对人间胸器随着她的动作颤动。   叶茗后退一步,抬手在身前挡了挡:“陈小姐冷静点,热胀冷缩,火气大了小心炸掉。”   陈灵反应慢半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才明白她的话,顿时气上加气。   “少转移话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聊天截图是赵利南他未婚妻传给你的!你敢爆出来抹黑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好像该我先说吧?”叶茗冷声,“让开,再烦我,我让你买热搜都没地方买。”   叶茗说完转身拉着袁蓓上车,亲自坐到驾驶位子上,把车开进小区。   陈灵在后边追着大喊:“《你的路》的导演可是我亲哥,我让他把你戏份全删!换人!如果你不发澄清是你诬陷我!叶茗你就等着吧!”   袁蓓气鼓鼓地打开车窗对她说道:“《你的路》的编剧原著投资人出品人还是我姐男朋友呢!”   叶茗心脏猛地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对袁蓓说:“不是。”   袁蓓一头雾水回过头看她,问:什么不是?叶茗却不再作声。    ☆、第31章   三天后,端云机场迎来一位名震国际的摇滚歌王,他在全球各地有着数不清的粉丝群体,第一次来到中国,接机的粉丝提前两天就在机场附近蹲点,上午11点半飞机抵达时,现场更是人头攒动,粉丝挤破脑袋想看偶像一眼。   九月底的天气,不过几天就从燥热的夏天变成了凉风习习的初秋。叶茗一件长款衬衫搭配普通的牛仔裤,不施粉黛,干净利落中倒是透着几分难得一见的秀气。   许是哭戏太多,拍完《你的路》后明显觉得视力有点下降,她带不惯隐形,在袁蓓的包里随便找了副圆框低度近视眼镜带上就托着行李箱出门了。   除了帮她订机票的袁蓓,其他任何人一概不知她在这个初秋的早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连李虹都以为她只是要去外地拍戏。   叶茗穿过拥挤的人群,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她,和身边的人悄声议论几句便回头看歌王去了。   当公众的视线不再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所收获的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叶茗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步伐轻松地走向登机口。   叶茗走后的第二天。   六个点酒吧内袁蓓趴在吧台上愁眉不展,如果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倒是好解决。只是袁蓓满心装的都是别人的感情问题,林畅想安慰女朋友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林畅放下手中的杯子,绕过吧台站到袁蓓身后揽着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行了,别难受了。叶茗可能是真的不喜欢谢铮吧,你也想开点,cp散了我们还好好的啊。来嘛,来嘛站咱俩cp!”   袁蓓吸吸鼻子拿胳膊肘怼了林畅一下,转过身瞪他:“我姐对谢铮何止是喜欢了,我作为旁观者都要被她看谢铮眼神里的爱给电死了!她就是不敢面对……”   林畅一听嗨了一声:“那这好办啊!我和谢铮说说,让他追过去死缠烂打,保准能成!这小子还玩什么‘我给你时间’那一套?!追媳妇,就不能要脸!叶茗去哪来着?”   “她不让说……”袁蓓垂下头小声道。   “宝贝儿,你太死心眼了。你想撮合他俩,在叶茗让你去订机票的时候就应该先通知谢铮。”林畅撇撇嘴,“唉,我突然有点同情他。手机从昨天就打不通,酒吧也不来。这个月营业额那么高他居然都不来查账,怕是真的伤心欲绝了。   叶茗走的那天是电影杀青的日子,谢铮以为她会来探班,再不济作为女一在电影杀青前也该到场。最后一场戏开拍前,他却等来了叶茗离开的消息。   歌王抵达国内的消息刷满微博以及各大娱乐版面,谢铮化妆的间隙刷了几下,无意中在一组粉丝拍摄的机场照片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由于镜头拍的是她身后不远处的歌王,焦点不在她身上,所以她在照片里有些糊掉。   但谢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叶茗侧脸对着镜头,左手拿着一堆证件右手拖着一只行李箱,衣着简单,像个普通的游客一般挤在拥堵的人群中。   谢铮关掉微博快速拨了一个号码,机械的女音一遍遍地重复着“该用户已关机”,他猛地站起来,手机掉到地上也不捡,快步跑出化妆间。   在陈立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陈灵来了,一见到他就满脸委屈地喊了一声三哥。陈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哪凉快哪带着去,我没空管你的破事。”   陈灵没脸没皮继续凑上去:“三哥~你什么态度嘛。难道我来必须是有事嘛?就不能只是看看你呀。”   陈立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不理她。他忙前忙后,陈灵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阴魂不散。   “有事就说没事赶紧走人!”陈立遭不住了,抬手指指门口。   “这可是你要人家说的呀。”陈灵撒娇挽住他的胳膊,“我听说你下部戏已经在筹备了,女主角适不适合我?不行女配也可以哒!”   陈立一把甩开她:“下部戏是在筹备,你也非常符合女主角外貌设定……”   陈灵顿时乐得找不着北,正要上去抱人,陈立话锋一转:“但是有一点你不配,女主她身家清白。”   “什么嘛!你什么意思啊三哥?”陈灵跳脚,“那叶茗就适合演《你的路》咯?又是小三又是打人她就清白吗?!”   “闭嘴。”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陈灵转过身,接下来所有的话都被谢铮仿佛带着冰碴的目光堵了回去。   谢铮没再理她,绕过她走到陈立面前:“叶茗去哪里了?”   陈立闻言愣了愣:“我,我怎么知道……”   “叶茗去哪里了?”谢铮不依不挠重复问道。   陈立受不了他的逼问,妥协道:“她走之前是跟我打过招呼,但也只是说了电影后期的配音她会在国外完成。至于她去了哪儿,我真不知道啊大哥。”   “她去国外了……”谢铮垂下眼喃喃。   “啊。”陈立说,“还,还有一件事……袁蓓说她订的是单程机票。”   谢铮猛地抬眼看他。   一旁的陈灵眼珠子一转,说:“意思就是不回来了呗,戏才拍完就玩失踪。这是躲着谁呢?还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   “陈灵!”陈立低声吼道,“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念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叫保安了!”   谢铮耳朵里再听不见其他声音,满脑子都是一个回声:叶茗再也不会回来了、叶茗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跌跌撞撞走进别墅中,走进陈芦的卧室,顺着床边滑坐在地,眼中一片死灰。   一个多月前叶茗在楼下对他说过那番话后,他就想:她可能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过去,她总有一天会面对自己的心。   回到酒吧和林畅聊天时说起来,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会给她时间,不会再逼她承认。   却万万料不到,他只是轻轻地松了一下手,就丢掉了她。   最害怕的一幕十一年后再次上演,他如同一个疯子一样拿过床头柜上的电话给所有他知道号码、与叶茗有关系的人打电话。   床头的座机却只是个没接线的道具,谢铮扬手把它摔远,起身出了卧室。   陈立在门口拦住了他,沉声劝阻:“叶茗是早上的飞机,来不及了。把戏拍完,最后一场了,别让你的心血白费。”   谢铮身侧的拳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太阳穴上青筋暴出。陈立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他为看一眼叶茗,能被撞得坐轮椅,他不敢保证谢铮会不会一拳打开他,丢下一剧组的人去追她。   然而谢铮并没有如他想地那样做,他踉跄地走回化妆间换好衣服,等着拍电影的最后一场戏。   陈立怕他情绪消沉,派了杉杉的小演员去和他聊天。   “谢爸爸,”小姑娘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你不要不开心了。”   “陈叔叔说叶妈妈走了你很难过。”小姑娘眨眨大眼睛,有点委屈,“我也想她……你和我说过你喜欢她想让她开心,所以你也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还要做花童穿公主裙呢。”   小姑娘语言组织能力低,讲话有些乱。她记得拍摄宣传照那天,谢铮在她耳边说:我喜欢那个姐姐,想让她开心,如果你牵着她的手和她拍照,她就会很开心,说不定就同意和我谈恋爱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会请你做花童,穿很漂亮的公主裙。   后半段纯粹是为了哄她谢铮随口说的,不成想小姑娘真的记在心里。   随机应变的话却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夙愿,现在想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谢铮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轻轻嗯了一声。   处理完陈芦的后事,蒋非就带着杉杉搬出了别墅。每一年她的忌日,两人才会再次回到这里。   杉杉一进门就看到了摆放在柜子上陈芦的遗像,松开蒋非的手小跑过去想拿却够不到。   蒋非走过来拿过遗像,蹲下身用手指抹去相框上的灰尘,柔声道:“我和杉杉来看你了,杉杉上二年级了,学习成绩很好,你……放心。”   当初杉杉太小,蒋非不愿意告诉她陈芦的事情,只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看病,然后带着杉杉搬去离别墅很远的地方生活,每一年带着她回来一次。   后来杉杉大了,不再傻乎乎的问,妈妈的照片为什么是黑白色了。他才跟她说明。   他说:杉杉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她害怕伤害杉杉、伤害叔叔不得已选择离开我们,妈妈没有死,她是去了天堂。那里很漂亮,没有病痛也没有苦难,她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开心,她也会开心。太阳出来了是妈妈在笑,下雨了是妈妈在想杉杉。所以杉杉不要难过,妈妈看到了会心疼。   “妈妈,昨天下雨了,你是不是想我们了?”杉杉终归还是小,尽管蒋非和她说好了不哭,见到陈芦的遗像却还是泣不成声,“叔叔、叔叔每天做梦都在叫你的名字……妈妈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蒋非站起身把遗像放回原位,俯身擦掉杉杉的眼泪,牵起她走出别墅,大门合上的那一刻,他朝着遗像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自语。   “人的一生是一个圆圈,兜兜转转我们总会在某个地方相遇。” ☆、第32章   又是一年六月天,炎炎烈日当空,苏城最大的体育馆门口从早上六点就围满了人。有抢到门票等候入场的,也有没买到票来凑热闹的。   今天是《你的路》的首映会,粉丝们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谢铮,在售票之前就已经撕得头破血流。门票上架一秒之内售罄,打破了售票网站的记录。   门票数量很足,但还是有一部分提前订好机票车票却没抢到门票的粉丝,官方微博天天哭号一片,最终不得不再加售一波门票,也把首映会的场地从影院换到了“乐火”体育馆。   电影从开拍起一直备受关注,粉丝的焦点放在谢叶二人的身上,电影只能顺便蹭蹭热度话题。   直到一个月前官方放出来预告片花,才成功把网友的视线转移到了电影本身。   短短2分钟的片花,发布不到一天点击量已经破亿,收获无数好评同时,质疑谩骂也蜂拥而至。   毕竟只是预告片。   很多电影预告片剪得精美堪比大片,正片一出来完全粗制滥造,何况《你的路》还是一部小成本冷题材。   一部分叶茗黑粉甚至组织起了拒看《你的路》、电影上映后集体刷负活动。   陈立对自己的作品却是相当地放心,反正不管票房爆掉还是扑街,都是谢铮担着,他作为已经收过巨额劳务费的导演,稳赚不赔。   “还没到呢?!观众都开始入场了,你敢鸽我我就把你半个月没洗脸刷牙刮胡子的偷拍放网上给你的迷妹参观!”陈立在后场急的冒火,首映会眼看再有半小时开始了,谢铮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呵呵。”谢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立赶紧回头,他正拿着手机进门。   陈立差点没把手机扔了:“卧槽!快快快去换衣服,你丫去工地搬砖了啊?这一身土。”   “去了趟鹤市,车坏半路,借了辆两个轮子回来的。”谢铮边朝化妆间走边说,顺手拍了一下袖子上的土,给跟在他身后的陈立呛个半死。   陈立咳嗽半天,嫌弃道:“又去鹤市,鹤市是有宝藏怎么着。”说完有些后悔,谢铮去鹤市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看叶茗有没有回去过。   《你的路》先失踪掉个女主角,杀青后作为大老板和男主角的谢铮也跑了。他在袁蓓那里套出来叶茗去了纽约,连夜飞了过去,然而他不知道叶茗的具体位置和联系方式,跑遍了整个城市,用尽关系也没得到一点有关她去处的消息。   谢铮发了疯一样找她。   但是叶茗的行踪依旧无人知晓,他又过回十几年前的那种煎熬的日子,每天想着一个人,漫无目的,世界都是灰色的。   渐渐地谢母觉出了儿子的变化,整日里惶惶不安生怕他的精神再出问题。农历大年三十,谢母包好饺子去卧室喊谢铮吃饭,他坐在电脑前盯着一张照片一动不动,她进屋了都没反应。   谢母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上前关掉电脑一巴掌打在谢铮脸上,打完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心疼地不得了。   “小铮啊,妈再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死心眼的人了!”谢母带着哭腔说道,内心挣扎半晌最终叹出一口长气,“上星期我和李虹出去买年货,她说下午要去机场接人,我也没多问,想着……可能是……回来了。”   一顿年夜饭谢铮吃地心不在焉,但好在谢母终于又看见自己儿子振作起来了,心里也看开了许多,年轻人能喜欢一个人这么久也是难得,他想去追求,做母亲的应该放手,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使最后跌倒受伤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大不了爬起来,路还长。   大年初一的早上谢铮就去了叶茗家,开门的依旧是李虹,他翘首期盼看向屋内时,李虹的话瞬间浇灭他大半希望。   “叶茗回了趟家没五分钟就又走了。”   谢铮慌张地问:“婶,你知道她去哪了对不对?婶……”   李虹打断他:“我真不知道,她回来就着急忙慌在客厅找东西,后来在沙发底下找到个红绳,戴手腕上饭都没吃一口就走了。”   “我还以为什么宝贝呢,原来是小时候扎鞭子的头绳。”李虹抱怨道,“过年了,就我自己吃饭,没意思得很。”   谢铮愣了愣,眼中的失落顿时消失了,李虹想起什么似得,往屋里看看,回头对他说:“她的行李箱倒是放在家里没拿,我估摸着应该没去太远的地方。”   谢铮闻言激动不已,上前抱了一下李虹,倒退回电梯,笑着对她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得知叶茗回国的好心情并没有在一次次寻她未果中消失,谢铮反而越来越淡定,他不再慌张,不再失落。只要能再见到叶茗,哪怕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也心满意足。   陈立等待他换衣服的间隙,在门口转了无数圈,最终忍不住嘚瑟道:“兄弟,我有一个你非常非常想知道的秘密想和你做个交易。”   “不稀罕。”   “偶哟?是嘛?关于电影女主角今天会不会来你也不稀罕?”陈立阴阳怪气朝着门里说道,“既然你看不上我的交易那算了,反正我下部电影也不差你那点资金。”   换衣间的门猛地被拉开了,贴在门上的陈立失去依靠没站稳跌倒谢铮身上。   他一阵恶寒,推开他站好,嫌弃道:“注意点行吗!被人拍到该炒咱俩绯闻了!我可不想跟你组cp。”   “她在哪?”   “刚才不是还说不稀罕嘛?”陈立鄙视道,谢铮沉着嗓音又问:“她在哪?”   “她,她跟我要了一张票……”不待他说完,谢铮绕过他快步走出了化妆间。   然而到首映结束,谢铮都没在观众群里找到叶茗的身影。   首映会结束的当天晚上《你的路》正式在全国上映,谢铮忙完手头的工作,一个人去看了午夜场。   开机发布会他所有身份全公之于众,出门再不像以前方便,晚上戴墨镜不方便,只能戴顶帽子再出去。   电影用的是倒叙方式,开头便是化着中年妆的谢铮,挽着长大后的杉杉一步步带着她走向未来的丈夫。   他两鬓斑白,眼角添了许多深刻的纹路,眉眼间的英气和温柔却不曾变过。   “好好对我闺女。”蒋非把杉杉的手交到新郎手里。   杉杉哭得稀里哗啦,他轻轻拍了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坐回观礼席。   新郎新娘宣读誓词,交换戒指。镜头一转,台下的蒋非已然满脸泪痕,泪眼模糊中台上的新人变成了他和陈芦。   谢铮低沉稳重的声音透过音响,环绕在昏暗的空间中。   “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和你站在礼堂里让所有人见证你成为我的妻子。陈芦你愿意嫁给我吗?”   幻影中的女人害羞地点点头,下一秒幻境支离破碎,镜头模糊之后逐渐清晰,床上的人双目微睁,脸上带着氧气面罩。   病床前的杉杉哭倒在床边,她身后的丈夫抱着才满月的儿子也红了眼圈。蒋非努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念白在杉杉的哭声中响起。   “一生走过千万条的路,都比不上有你作伴的那条。我走了一大圈终于离你越来越近,陈芦,等我……”   床头的心电图急促鸣响,屏幕上的波折慢慢变成一条直线。   镜头暗下去又亮起。   灿烂的阳光打在床上熟睡的少年英俊的脸上,少年抬手挡了挡猝不及防被门口飞过来的一个篮球砸在胳膊上。   “懒不死你!”蒋林慢悠悠走过来,一把掀开被子。   大荧幕上的画面顿时引起观众席中一阵小小的欢呼。   坐在最后一排的叶茗撑着额头差点笑出声。想起小时候谢铮那副瘦巴巴的样子,可真是男大十八变。   “哥……”蒋非趴着,脊背上的肌肉线条完美,如同连绵起伏的山丘,“我再睡五分钟。”   “星期天睡懒觉你是不是傻!限你1分钟内起床和我起床上街!”   蒋非趴在枕头上睡眼朦胧看他,问:“这么热上街当烤肉啊?”   蒋非神秘兮兮一笑:“我换了个女朋友,乡下来的,年级小,特纯!你陪我上街买几件你们这个年纪喜欢的衣服,要不然我和她站一起跟爹带着闺女似得。”   故事就此拉开序幕,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讲尽了陈芦悲惨短暂的一生。   电影结束在蒋非牵着杉杉离开蒋家别墅,最后朝遗像轻笑的那一秒。   片尾曲缓缓响起,作词作曲是付遇,演唱者是一个嗓音清透非常有味道的歌手。   歌声如泣如诉,道不尽的爱恨生离死别。   离场的观众无一不抹着眼泪。   谢铮起身离开座位往外走时,不经意间瞥见后座站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走向出口。帽子顾不上拿追了过去,到了大厅却不见那个人影。   他自嘲地笑笑,接过旁边认出他的粉丝递过来的纸笔快速签了几个名。   叶茗,你看我,想你想得都出现幻觉了。大概离疯也不远了。   影院门口,因为跑得太快喘息不止的人靠在墙上笑弯了腰,指尖抚摸着手腕上的发绳,透过玻璃门看影厅里被粉丝围堵着男人,低声叫他:“傻瓜。” ☆、完结章   电影上映9天票房突破10个亿,陈立成为了现阶段青年导演中第一个票房破十的导演。在庆功宴上不得不履行首映会上立下的flag。   票房过五亿吃加十包芥末酱的蛋糕。   现如今不仅过了五亿,还翻倍。众人纷纷要求加赠福利,虽然大家非常想他穿丁字裤走秀,无奈陈十亿导演脸皮薄打死不肯,最后只能降低门槛,穿裙子!   陈立一袭粉色蕾丝公主裙,带着大波浪假发从后台扭扭捏捏走出来,现场顿时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你再笑!”陈立提着裙摆艰难地走到舞台中间,指指首排嘉宾席握拳掩笑的谢铮,“我就是个卖苦力的,十亿票房一毛钱都没我的份,裙子应该他来穿!”   此话一出台下更加沸腾,谢铮接过主持人递下来的话筒,说:“陈导不仅穿裙子好看,穿高跟鞋也特别有味道,你们……”   “停停停!”陈立忙不迭打断他,“谢扒皮你就好好坐着吧!我立的flag,我自己担。”   陈立苦逼地撩着假发,故作矜持的吃了一口沾满芥末酱的蛋糕,刚入嘴眼泪就出来了,五官呛得扭作一团,还要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好吃。   庆功宴结尾陈立宣布下一部电影选角计划正式启动,剧本是他工作室的原创。   大屏幕上放了一张电影的概念海报,陈立的名字出乎所有人意料出现在编剧/出品人后边,导演一栏的名字位置却是空白的。   有一个记者问,导演难不成是谢铮?陈立一脸嫌弃地说:“他顶多送送礼演个炮灰。”   众人哄堂大笑。   “开机当天再揭晓,”陈立苦笑,“因为连我也不知道,导演会不会突然不想干撂挑子给我。我可是被谢大大坑怕了,筹备《你的路》时,说的好好的,他负责做牛做马,我负责貌美如花。结果呢,所有的锅都是我一个人背!”   庆功宴结束后电影制作方几个人被灌了不少,谢铮酒量虽好却也有些晕,出酒店门被热风一吹,看地面都直晃悠。   陈立摇摇晃晃挪到他面前,大着舌头说:“我助理没喝,走送、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去林畅家。”谢铮说。   “啊!对了,那小子明天结婚……”陈立恍然大悟,“我明天还要去湖城取景,你、你把红包替我包上,包个大的啊!”   谢铮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要走还没迈出脚步陈立在身后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想知道新电影导演是、是谁嘛?”他神秘兮兮地说,酒意漫上脸颧骨处红扑扑地像擦了胭脂,“是衣、衣……不告诉你,急死你哈哈哈哈!”   谢铮把他丢给他助理,打的走了。   他到时付遇和王川正在打斗地主,每个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谢铮嫌弃地看一眼走过去瘫在对面的沙发上。   “哟~咱们谢大明星来啦。”付遇挪过来把手里的牌塞给他,“替我打一把,我饿了煮点东西吃。”   林畅穿的板正从卧室里出来,着急忙慌地跑向门口:“袁蓓的婚鞋昨天忘拿走了,我给她送去。”   “你嫂子和你说多少次了,新郎新娘前一天不能见面!傻啊你。”王川说完拿出手机去阳台给媳妇打电话了。   “川嫂说的对。”付遇说着小步跑向厨房,“我要吃东西,饿死啦!”   客厅就剩下“不能见新娘”的新郎和无所事事的谢铮。   “我去吧。”谢铮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纸袋。   “你喝酒了吧?要不然你在家休息,我送门口不进门。”林畅犹豫。   “没事,紫荆小区是吧,放心我找得着。”   谢铮关上门,屋里的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交换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林畅和袁蓓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两人能走到今天除了林畅死皮赖脸温柔体贴外,少不了身世境遇的感同身受。   林畅懂得疼人是个老婆奴,把袁蓓嫁给他叶茗很是放心。   紫荆小区和林畅家隔了两条街,谢铮走过去的,走到小区时才想忘记问是几单元几楼了。   酒意上涌,头隐隐作痛。谢铮揉揉太阳穴坐在花坛边上拿出手机给林畅打电话。   打开通讯录按了个联系人拨过去,那边立刻就接通了。   “你媳妇家几单元几楼?”   问完等了半天电话那头却没回应,谢铮又问了一遍后电话被挂掉了。   又拨过去干脆成了无人接听。   谢铮眼前发晕,返回通讯录翻找袁蓓的号,根本没注意自己自始至终打的都不是林畅的号码。   这个号码他打了成百上千次得到的回应都是“该用户已停机”,今天头一次误打误撞打通了,导致他根本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   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小区里很安静,脚步声在这种环境下很明显。   谢铮低头翻找号码的间隙,一双脚在他面前站定,他缓缓抬头。   眼前的人背光站着,谢铮看不大清她的脸,但她身形的轮廓他觉得眼熟,一时间大脑犯晕又想不起来是谁。   面前的人发出一阵低笑:“你喝多了可真傻。”   谢铮反应了一秒,登时如遭雷击猛地站了起来。   他本来就晕乎,起得又太急,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朝前栽倒倒。   叶茗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撑住他,谢铮倾身倒在她身上,下巴搁在她肩膀,两个人变成了类似拥抱的姿势。   谢铮大脑嗡嗡作响,有种自己大概又在做梦的错觉。   叶茗原本是撑着他胸口的手慢慢绕到他身后,紧紧抱着他。   谢铮动了动,叶茗再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   这个画面如同回到了《你的路》中陈芦割腕的那一幕,只不过位置颠倒,现在是谢铮靠着花坛,叶茗半跪在他面前。   叶茗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水,笑着说:“多大了还哭?”说着自己的眼圈也渐渐红了。   谢铮不作答,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脸,一下不敢眨。   半晌,谢铮抬起手臂放在叶茗嘴边:“咬我一下。”   叶茗拍掉他的胳膊仰头吻住了他,唇边一阵刺痛,谢铮皱了皱眉,嘴里尝到血腥味叶茗才退开:“其实梦里也有痛觉唔……”   谢铮倾身夺走她的双唇,吞噬一般的吻铺天盖地压下来夺走叶茗的呼吸。   他不用抗拒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列滑进口中,纠缠着她的舌尖抵死缠绵!   直到叶茗发出呼吸难耐的哼吟,谢铮才从她口中退出,转而含着她的嘴唇轻吻。温热湿软,辗转碾磨。   叶茗尝到了他嘴中的酒味,整个人恍惚也醉了。抬起手勾着谢铮的脖子,片刻不舍分开。   过去的这一年,她独自周游于世界各地她以为离开之后过往会如云烟消散,她依旧是那个无往不利的叶茗,无爱无恨,孑然一身。   然而某些东西却再她登上飞机那一刻肆无忌惮地开始疯长。   吃东西时她在想谢铮,走路时想他,看电影时想他,梦里全是他,全天24小时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到发狂,无数个深夜埋在枕头里大哭。   晚了,一切都晚了,她在爱情发生之后才选择逃离,却更加放不下,相思成狂。   “谢铮……”叶茗被缠绵吻着含糊说道,“我爱你。”   不知是谁的眼泪流下来,滑到相依的唇齿间,咸涩中带着失而复得的甜蜜。   谢铮不作声,回答她的是更深更激烈的吻。   天色微凉,叶茗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铮近在咫尺溺满温柔的脸。   “天亮了……”叶茗扭头看看四周,一时有些崩溃,他们居然在这里待了一夜。   幸好是夏天,否则现在可能会躺在医院。   昨夜从她说完那句话后,两人再无交谈,谢铮化身亲吻狂魔,叶茗甜蜜又缺氧,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到现在说话的时候嘴唇都麻麻的,肿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谢铮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也爱你。”   叶茗愣了几秒后顿悟他是在回应自己昨天晚上的话。   谢铮满含深情说完后,眼神一暗:“你别想再跑了叶茗,回头我就把你锁在家里,钥匙扔进下水道冲掉。”   叶茗扑嗤笑了:“那我馋了要出门吃好吃的也不行嘛?”   “不行,”谢铮眯眼,“我买来,喂你。”   “手也要锁起来啊?”叶茗挣开他坐起来,“那我怎么给你洗衣做饭拖地。”   谢铮再绷不住,嘴角绽出笑意:“你负责吃就好,其他我来干。”   林畅和袁蓓的婚礼办得热闹无比,叶茗作为娘家人把紫荆路这套房子当做嫁妆给了袁蓓,另外还送了一张“尽管刷”。   婚礼结束后,谢铮牵着叶茗的手走出教堂,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   叶茗说:“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我再考虑几年。”   “那你完了,我以后会每天问你一遍,问到你烦的受不了答应我为止。”谢铮说着缓缓单膝跪下,手里不知何时捏着一只精致的钻戒,抬头看向叶茗:“叶茗,你愿意嫁给我吗?”   朝晨日暮,四季变换,我看尽风花雪夜,跨过千万里道路,不及与你并肩走过的每一天。   夏日的细风吹过,地上散落的花瓣扬起,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叶茗轻笑着回答他。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第一本文文 感谢所有留评打分的小天使,你们让作为新人的我感受到了温暖和爱~谢谢每天来留言的 牙牙小天使~ 这本写的不好~下本继续努力! 明天会有甜甜甜的番外掉落~ 再次鞠躬感谢~ ☆、番外   三年后,港丽岛。   穿着叮当猫泳裤的小人儿一把摘下堪比脸大的墨镜,跳下沙滩椅迈着肉~乎~乎的小短腿跑向水边。旁边躺椅上的人放下手机,起身缓缓跟在他身后。   “妈妈!我捡到呢宝宝!”小人儿奶声奶气地喊道,献宝一般把手里的贝壳举到头顶上,朝着身后的人跑过来。   小人儿跑了没几步猝不及防被半道杀出来的人一把抱住。   “什么宝宝呀?爸爸先看看。”   谢铮抱起他往粉扑扑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谢悄顿时丢掉手中的贝壳用小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了一个满是口水的亲~亲。   “有没有想爸爸?”谢铮抱着他边走边问,走了几步后站定,“你呢?有没有想我?”   叶茗笑而不语,抬手抹掉他脸上的口水,手还没收回来就被谢铮一把握住,凑近要吻她。   说时迟那时快,谢悄的小肥手瞬间挡在了两人即将碰在一起的嘴唇之间:“爸爸坏死啦!”   谢铮僵了僵拿掉谢悄的小手:“谢悄小朋友你从哪学得这一套。”   谢悄一脸认真地说:“陈苏苏说的,爸爸最坏啦!欺负妈妈还欺负他!”   叶茗眼睛转了转,挑着眉尖看向谢铮。   谢铮被她的目光看的顿时不淡定了:“冤枉啊媳妇!我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欺负’过陈立的!”接着又看怀里的“元凶”捏着他的小鼻子摇晃,“那你刚才亲爸爸,是不是也在欺负我,嗯?小坏蛋!”   谢悄躲着他的手咯咯笑个不停。   千里之外的陈苏苏,拖着一副精疲力尽的残躯为人做牛做马背锅拉磨,最后还要被周扒皮剥削。   “阿嚏!!!”   软萌可爱的小助理小跑过来把一杯咖啡放在桌上:“陈导先休息会吧,别累病了。”   陈立摆摆手:“没事,各家媒体邀请函都发了吗?”   “发啦。”   陈立点头,继续剪辑明天新电影首映发布会的花絮。   谢铮拉过叶茗出门,轻手轻脚关上房门,谢悄睡得很香全然不知自己亲爱的妈妈已经被坏蛋爸爸拐走了。   他牵着叶茗闪身进了套间的另一扇门内,反手把她抵在了墙上。   “你儿子一个小时后会醒,我不在的话整个酒店都会听见他的哭声。”叶茗缓声说道。   谢铮眼神里藏着两团火焰喷薄欲出,完全顾不上其他,连自家亲儿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还没说,想没想我。”   叶茗眼睛眨了眨,手滑进他的衬衣下摆,毫不在意说:“为什么要想你,我和谢悄玩得开心死了……”   不待她说完,谢铮俯身一把捞起她的膝弯打横抱起大步迈到床边。   灯光恍然,身影交叠。宽阔的床~上正在进行一场分离许久的重逢盛宴。   谢铮揽进怀中精疲力尽的人,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叶茗缩了缩,调整了下姿势更舒适地依偎在他怀中:“明天首映会了,陈立怎么就放你跑掉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娇喃,谢铮听了难免又是一阵躁动。   “要不说一孕傻三年呢,现在首映会大概都快完事了。”   小~腿上挨了一脚后谢铮立刻求饶:“媳妇我错了,要不换个方式惩罚呗。”   这部新电影在《你的路》后期时叶茗和陈立就在策划了。她想尝试新的领域,在国外上了半年专业课,一回国便启动了计划。   叶茗回国后奔波各地取材,原本想过一把导演瘾,不成想开机前夕却发现怀~孕了。   导演的大任不出意外地又落在了苦逼陈的身上,陈立抱着谢铮的腿哭了半小时,以死相逼如果不涨工资就去微博揭发他们夫妻俩周扒皮。   谢铮作为电影制作人的家属,整天陪叶茗去剧组巡视,顺便……对陈导呼来喝去。如果不是叶茗同意孩子出生后认他做干爹,他怕是要上去把谢铮大卸八块了。   电影原本定在去年国庆上映,不料后期出了问题,只能推翻重做。历尽磨难,终于在谢悄两岁生日前夕得以上映。   “妈怕你和谢悄馋,来之前给了我一大袋她包的饺子。”谢铮说。   “那你现在去给我煮一碗,饿了。”   “我嫌沉,没拿。哈哈哈……”   叶茗挣开他,起身压到他身上埋头狠狠咬在健壮的肩头上。   谢铮抱着她的腰翻身,两人的位置瞬间换了。不料还没开始做点什么,叶茗突然瞪大了眼,谢铮问,怎么了。   叶茗推了推他:“你听。”   话才落音,谢悄小朋友穿透力极强的哭声在耳边炸开。   谢铮苦笑一下爬起来,有气无力对门口说了一句:“爸爸来了。”   叶茗抱着被子角笑得花枝乱颤。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